恆愛 作者:八神月寒

柒章


   夜半,飛羽營依舊燈火通明,只因今日賽事已將十傑排序確立,大漢尖兵飛羽部隊正式成軍,為此飛羽的領導人物特地舉辦了小型的酒宴,慰勉為加入飛羽而努力的戰士們,新識的飛羽成員互相敬酒問候,並在席間名喚多聞使的領導人亦宣佈了羽之部和飛之部的所屬成員。

  「朝雲我敬你一杯,敬你奪下飛羽之首,焉逢之位。」男子搖搖晃晃的舉杯,過度的飲酒讓他滿臉通紅,臉龐洋溢著喜悅。

  「子君……你喝多了。」面對好友的盛情,焉逢有些為難,這杯已是第四度的敬酒,讓他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見好友不賞臉,男子頗有醉意的表情露出些許的不滿「朝雲之前我是以朋友的身份敬你,這杯是用彊梧的身份敬你,身為羽之部的隊長,你不可以不喝。」

  「沒想到他的酒量這般差……」坐在下席的銀髮少女不住嘀咕。

沒想到彊梧轉頭直盯著少女,醉薰薰的雙眼讓他的視線不定,舉起酒杯轉而面向少女「你是橫艾,我也敬你。」

  焉逢見狀,趕緊上前勸阻「子君別鬧了。」

  「沒關係朝雲,我就喝了這杯,不過……待我喝完此杯後,夜也深了,煩請彊梧大人回自己的營帳好生休息。」橫艾語帶諷刺的笑道,語畢,廣袖掩過,昂首灌下黃湯,杯盡回以笑顏。

  「呵∼好氣魄!」彊梧笑道,跟著也乾下手中這杯,此後手指正坐席間的少女「衝著這杯酒……聽你的。」

  說完,彊梧費力的撐起身子,悠悠晃晃的步出大帳,焉逢見狀就想起身扶住摯友,卻給彊梧一把推開,只見他站在帳外說著不知所謂的話語。

  「不用扶我,朝雲你要問出來……」

  「問什麼?」猛然一句,讓焉逢二丈金剛摸不著腦袋的反問。

  「她的名字!」準確無誤的指著橫艾,就算是醉了彊梧依然記得昨日下午的約定,只是有言在先,再加上他是真的感到醉意,若不他還會繼續留在席間「今日你我排名都在她之上,她可得據實以告。」

  「這……」

  沒等焉逢答話,彊梧揮了揮手,帶著不穩的腳步離開宴席,徒留滿腹無奈的焉逢在原地。回過身,只見橫艾朝他一笑,焉逢只得回到席間給女子陪不是。

  「今日子君是真的喝多了,請你莫介意……」

  「無妨∼只是有些意外,他的酒量還真不是普通的差。」笑語間頗有調侃的味道,這讓焉逢忍不住為老友護航。

  「子君是今日太開心了才會如此暢飲,平日他是很拘謹的人。」

  「好啦∼我知道,你用不著解釋……」單手撐於案上,支著頭,橫艾目光迷濛的看著焉逢,這反讓焉逢有些不自在的撇開視線「不是想問嗎?」

  忽然一問讓焉逢愣了愣,想起彊梧臨別前的交待趕忙趁此機會開口「呃、請問姑娘的芳名?」

  「笙兒……你送的那只樂器,便是我的名字。」笑眼看著身著玄色布裝的少年,一瞬間,她的思緒飛回了數十年前,那時也有個人問了她的名字,那一次她不但交出了自己的名字,也交出了自己的心。

  「笙兒……很美的名字。」焉逢低聲默唸。

聽到讚賞,兩朵紅彩在橫艾臉龐暈開,半是羞澀的責問「你就這麼大剌剌的喚姑娘閨名呀?」

  突來的斥言讓焉逢大感疑惑「這……」

  「這樣直喚姑娘的名字,若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我們有什麼呢!」雙手抱胸,橫艾撇過微熱的臉蛋,心底的某處正騷動著,她分不清那種感覺,只能先制止焉逢喚自己的本名。

  經此提醒,焉逢才驚覺到似乎踰矩了,這才趕緊表示歉意「抱歉,我失禮了,不過這樣……我該如何稱呼姑娘呢?」

  「喚我的頭銜吧……橫艾……」輕聲說道。

是了……笙兒,這麼親暱的稱呼,她還是不敢交予焉逢,她在害怕,怕著觸碰到心底深處的那道傷口,怕著當自己的名字從焉逢口中道出後,她會追憶起那早被埋葬的回憶,她不想有個人隔在她和焉逢之間,有關於那人、那時的一切,她通通不允許在她倆之間出現。

  「橫艾嗎……」焉逢音調有些疑慮,像是在徵求少女同意一般。

  少女點了點頭,她的表情帶著半點羞怯,又有著一絲難為情「不過……我還是可以喚你朝雲吧?」

  她明白只許自己喚其名,而不許焉逢呼已閨名,這實在有失公平,但朝雲二字她已喚得順口,在某種程度上也成了依戀,這才讓她忍不住開口詢問。

  「這無妨……」

  「那就說好了。」

  兩人相視而笑,長夜漫漫,兩人聊起了未來,遠望著大漢的未來,暢談著復國大計。直到宴席盡散,飛羽各眾紛紛離席,焉逢藉天色已暗一詞送橫艾回帳。

 




  密林深處鴉雀無聲,徐風拂過焉逢的臉龐,賽後的平靜還在延伸,縱使表面上他並無喜於色,但心底可是澎湃萬丈,在宴席間他幾度想要離席,卻總給彊梧與橫艾給拌住,抽身不得,只待送橫艾回房後,他才速速前往與恩師約好的地點,所幸在恩師到前早先一步抵達。

  「朝雲你果然沒辜負為師的期待……」年邁的低嗓自面罩傳出,自焉逢拜師以來,他從未有機會面見師父真實容貌,雖然所有期待可見上師尊面容,未來好報答恩情,可黑衣人從未讓他有此機會。

  「徒兒能拿下焉逢之名全憑師父的教誨。」布衣少年彎腰作揖,由衷的說出心底話。

  「呵∼你毋須謙遜,為師不過是授你基礎,其造化還是在你,看到你今日的成績,為師實感欣慰。」自黑布間露出的雙眼流落出寬慰之情,內心感嘆著雖然自己的孫兒亦拿下不錯的成績,但急功近利的性格實遠輸焉逢的謙恭。

  「徒兒謹記師父一切教誨。」仍是作揖,師徒之禮沒讓焉逢抬起頭。

  「好!抬起頭來吧……」見當年那稚氣的孩兒如今已成堂堂大漢尉士,他的心底不由感嘆時光飛逝。自身旁執起一把黑色畫戟,橫擺至焉逢面前「這把方天畫戟便交予你,當作你取下焉逢之名的賀禮。」

  「謝師父!」接過方天畫戟,焉逢低眼見過。

  此戟乃是一支鋼矛配上兩面呈半月形的刀刃,重量相當,但對習武的焉逢來說卻恰到好處。半月刀刃鋒芒銳利,戟身細膩的刻紋劃出不凡英氣,明眼人一見便知此乃神兵利器。

  「此戟乃我大漢少有的神器,當年在沙場也征獵不少敵首,數十年輪轉,此戟輾轉落入為師之手,如今授予你,你可得擔起守護大漢的擔子。」黑衣人半瞇著眼,嗓音有些沉重。

說實了他並不欣賞此戟的主人呂奉先,但他兵器與座騎卻都是一等一的奇貨,非忠孝之人配此良物實在不公。

  「徒兒明白,朝雲必定為國盡心盡力,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手握畫戟,發自內心的宣誓

  「很好……」看到徒兒的忠誠,這讓他又想起畫戟的前一位主人,不禁低語「可別步了那廝的後塵……」

  「師父意指何人?」

  「為師指的是呂奉先……昔日的大漢溫侯。」說來諷刺,他數十年為大漢拋頭顱灑熱血,身為先帝近臣,卻始終沒能受封為侯,相反的,呂奉先短短為漢征戰數年,卻享譽大漢溫侯美名數十載,這實讓他心有所不甘,這些心酸早已藏心多年只是未言於人前。

  「大漢溫侯……他可是我大漢的英雄豪傑?」對於此人焉逢尚未聽聞,忍不住多問了句。

  「不……此人毫無忠義,反覆無常,絕非忠良一輩。」黑衣人斷言,追憶起那模糊不堪的舊事「想當年漢天子遭曹操所挾,呂奉先非旦沒有出兵迎駕,反而修書一封直言曹賊忠義,力有未逮故守兵徐州,平白順了曹賊挾天子以令諸侯之意。」

  「師父當年呂奉先可有充足的兵力與曹賊一拼?聽聞當年曹賊可有數十萬大軍……」

  「這……」此句讓黑衣人愣了愣,盯著徒兒那雙明澈的眸子,心底泛起困窘「為師是記不清呂奉先的兵力多寡,但此人名震天下,上至三公,下至百姓,無人不知其威勇,由此可知其本事,像他這般將才以兵力未足不敢迎駕,實在說不過去。」

  「原來如此……」聽至此焉逢默默記下。

  「再者當年先帝奉命出兵,他卻隨後入主徐州,此竊小之舉實失為大丈夫之行。」吁了口氣,此事他記得一清二楚,諒徒兒亦可贊同自己的觀點。黑衣人低眼瞥過焉逢,卻見那張秀逸臉龐伴著疑惑「朝雲怎麼?有疑問?」

  「呃……徒兒確實有些不明,但又怕冒犯了先帝的威名。」

  「但說無妨。」他倒想聽聽這後輩小生有何等見解。

  「師父您先前道呂奉先名震天下,怕是有布衣仰其名,遂趁先帝離開徐州,後迎呂……師父恕罪,一切只是徒兒胡言亂語。」不待道明想法,焉逢趕緊躬身請罪,就怕惹師父不高興。

  黑衣人瞇著眼看著焉逢,心底又是感慨「罷了……為師明白你生性多慮,多加猜忌也是天性使然。」

  「徒兒失禮了……」語氣低落,焉逢明白他是觸怒師父了。

  「唉……那畢竟都是往事,也沒什麼好爭論,倒是你現在可是肩負大漢未來,實為我國棟樑,處事上多些顧慮是對的,但切莫過於優柔寡斷,這會壞了大事。」再怎麼說,眼前的孩子都是他看大的,焉逢的性格他哪會不知,只是沒想到這多慮的個性會折騰到他頭上。

  「徒兒明白!」

  「好了!夜已深,你快回去休息吧……明日起你就要披上大漢的戰袍為國效命了,好好努力。」慈愛的眼神無所保留,他彷見雛鳥已能展翅高飛,這孩兒全是他一手栽培,焉逢若能立下戰功,他也看成自己戰史的延續。

  「是!師父請多保重,徒兒告辭!」

  「去吧……」

  行禮畢,焉逢挾著夜色離開密林,帶著一顆雀躍的心回到飛羽營地,滿腦全在思索著未來自己該如何為大漢盡力。殊不知,此次與師尊一別,再相會已隔了五年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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