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愛 作者：八神月寒
貳章
「銀藍髮的姑娘？」男人一臉疑惑的看的友人，那瞬間他以為對方在尋他開心，可那人認真的表情又明顯得可以看出這並非玩笑話「朝雲……你確定你不是見著什麼鬼怪嗎？」
「這……」這反問倒讓皇甫朝雲語結，捫心自問他也不確定昨夜的奇遇到底是否屬實「子君……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並非不信你……只是你說的事，實在是教人難以至信……你仔細想想這世上怎麼可能有人的頭髮是銀藍色的呢？」被喚作子君的男人一手擦拭著手中的弓弩，一邊回應好友的問題。
琢磨著朋友的話，其實也並無道理「所以我打算今晚再去，或許可以見到那位姑娘，也可以藉機問個明白。」
其實他也懷疑這等奇遇該不會是夢後殘像，畢竟沒有任何的東西能佐證這女子的存在，可如此清晰的景象印在腦海中，讓他深信著那是的的確確的真實。
「朝雲……你該不會是被什麼魍魎精怪給迷惑住了吧？」身為至交好友的他從來沒有看過皇甫朝雲為了一個女子煩腦過，以好友的個性，國家大事都該擺在前頭，小兒小女之事再怎麼樣也不該如此煩心，這不禁起了懷疑。
「呃……怎麼會？」
「我看八成就是，現在天下未定，你怎麼還會有閒情意致來討論男女之事？」子君放下手中的弓弩，語氣略有責備之意「更何況再過幾個月，飛羽十傑的比試就要開始了，這時候更應該好好鍛鍊武藝才是。」
「唔……我承認我是有些太過在意那位姑娘，在這個重要關頭上確實不該分神，子君謝謝你的勸戒。」皇甫朝雲拱手作揖以示感謝，先前的困惑也因此掃去。
畢竟成為大漢的尖兵才是他此生最大的志願，至於其他的想法，確實不該出現於當下。
「朝雲你可曾留意過前陣子營裡先後來了三個人？」話鋒一轉，子君開始點明前些日子營區的新進人員。
皇甫朝雲和子君所在之處乃大漢國首都•成都附近的一處私營，此營本是收容因戰爭流離失所的孤兒，半年前來了幾位戴著銅面具的人，在視查過營區的一切後便立下公告，在半年之後將於此營內舉辦評比，屆時將選出「飛羽十傑」做為漢軍的秘密部隊，為大漢國殺敵立功。
此消息一出，無人不躍躍欲試。雖說消息只在收容所內發佈，但不知何故，近日越來越多人入住，相對的也越來越多競爭者，這讓本來對自己還頗有自信的皇甫朝雲和子君多少有些擔憂入選的資格，也比往日更加勤奮習武。
皇甫朝雲撫著下顎側頭尋思著，雖說近日入營者很多，但能被子君視為敵手還是少數「你說是人可是一人使劍，另者使矛，還有一位異族女子？」
「知我者，朝雲也。」好友一猜就中，這不禁讓子君開懷而笑。
「哪裡……這三個人先後我也見過他們練武，其武技確實不同於常人，到時候在十傑競爭之上可能是勁敵。」
回想著那三人的武藝，兵器有所不同則對應方式也會跟著改變，一般來說，皇甫朝雲並不會刻意為了破解某樣兵器而特別專研對應的方式，但今日碰上的可是眾人中的佼佼者，這讓他不得不思考是否該研擬其對應的方針。
「可不是嗎？所以我才想或許該更變之前練習的方式，要創出更多元和大範圍的攻擊方式，這樣在對戰上才會更有利。」子君半瞇起眼輕聲道出想法，就怕隔牆有耳。
「嗯……或許如此吧……」皇甫朝雲環抱著雙臂，微微點頭以表贊同。
「怎麼？你有別的看法嗎？」看出皇甫朝雲欲言又止，這倒挑起子君的好奇心。
「我只是覺得與其研發新的招式，倒不如先檢討各樣兵器各自的優劣，這樣可能還比較容易應對。」
「言之有理……那走吧！我們出去比試比試，順便先看看各自兵器的優劣。」子君說著便穿上護甲，直往帳外走去。
皇甫朝雲嘆了口氣，只要一把保家衛國當成了前提，好友可說是當仁不讓，偏偏現在又確信遭逢勁敵，這次的十傑競賽看來是比想中的還要更努力些。
凡練武者皆須心如止水，如此才能觀敵之顏，察之其色……率奪得先機……
切記！
師父的聲音迴蕩在皇甫朝雲耳邊，緊閉雙目聆聽著夜風，蟲鳴於林間稀落吟叫。少年正努力將放大感官，以查覺周身四處的動靜。
猛然一物自後方闖入了劍圍之內，一個旋身，掌中長戟瞬間跟至那物之處。
「唉呀！」
一如昨日的驚叫聲，皇甫朝雲趕忙張開雙眼，昨夜遇見的銀髮少女再次現身。只見她單手撫著胸口，驚慌的神情寫明了她被忽然襲來的長戟給嚇了一跳。
「呃？姑娘？」
「先前用劍氣傷我，這回想用戟砍我？你這到底安得是什麼心啊？」少女指著皇甫朝雲，語氣盡是責難，可臉上的神情卻看不出半點怒氣，反而夾帶著微微的笑意。
「姑娘莫誤會，在下不是有意的。」趕忙將指著人的長戟放下，擺擺手想要解釋。
「罷了、罷了……是我想嚇你在先，也不能怪你忽然出手。」少女一如昨夜身著青白衣裝，一頭銀藍長髮整齊的束於身後，再加上身手輕盈，皎皎月光之下遠看著實給予撲朔迷離之感，也無怪乎皇甫朝雲會存有這是幻覺的想法。
少女自逕走到一旁的青樹之下，毫不在意旁人眼光，席地而坐，並向皇甫朝雲招了朝手，示意要他一起坐下。
一時間也找不到拒絕的理由，皇甫朝雲只好順從的坐在女子的身旁，看著少女笑臉盈盈的對著自己，卻不知道該如何與對方溝通，遂以沉默當作應答。
「你每晚都來這裡練武嗎？」明徹的眸子揪著皇甫朝雲直看，像似要看穿些什麼似的。
「是啊……」
「為什麼呢？」少女趴在曲起的雙膝上，白淨的臉上有著不符年齡的俏皮。
「因為……」話才剛出口，倏地噤語，心想飛羽之事並未公開，一切皆是秘密進行，這會若說出口難保這位姑娘不會流傳出去。
「因為什麼？」
「因為我師父要我勤練武藝，將來可以報效國家。」避重就輕的說出一半的真相，也讓皇甫朝雲覺得好過一點。
「報效國家？」銀髮女子低低複誦，眼神卻沉了下來「報效國家有什麼好的？在戰場上搏命，若是不小心還會丟掉性命。」
「我們乃大漢朝的子民，為國賣命本是應該的，更何況曹賊擁兵自重，更在北方稱帝，此乃天理不容，人人得而誅之。」那義憤填膺的態度讓少女想起一個遠古的記憶，即便已經刻意不願去回顧，但眼前的少年表情與認真卻還是勾動那根心弦。
「在北方稱帝又如何？東邊的孫權雖沒稱帝了，但長年坐霸東方，漢皇帝想管還管不著呢，這天下早已不是劉家的天下了……」少女放輕聲調，但從字句中仍能聽出她的輕視。
「就是因為今日君不君，臣不臣，才會天下大亂，所以我們要討伐曹賊，等收復了北方，孫權便會自動投誠，天下將再歸為一統。」手握長戟，皇甫朝雲自信滿滿的說著。
「統一天下……談何容易……」少女眼神飄渺，多年前她也見過一個人開懷的談論天下事，更努力的將理想實現，她為懷抱著這樣偉大夢想的人而動心，而今那人所做之事一如初衷，但卻早已與她漸行漸遠。
「就是因為不易，我們才更需努力。」看著神色迷惘的少女，皇甫朝雲給了一個鼓勵的微笑「現在強健體魄也是為了可以早日達到目標。」
「我倒覺得現在這樣三強鼎立不錯，各自過各自的生活……也很和平不是嗎？」少女捲起一綹髮絲把玩著，眼神變得更加冷淡，完全不當自己談是國家大事。
少年微微蹙起眉，糾正對方的觀念，更指出其中的關鍵「但你怎知曹賊不會南下出兵？人要居安思危不是嗎？」
「是沒錯啦……」嘴裡說著認同，但表情卻完全不以為然。
「只有統一天下，才能一勞永逸，人們也可以安居樂業，不會再過著流離失所的日子，也不會再有骨肉分離的悲劇。」末句，皇甫朝雲的雙瞳倒迷濛了起來，毫無表情的側臉彷彿是想起什麼沉痛的回憶。
少女側耳聽，不見少年續談理想，轉過頭反見少年悲傷的表情，不禁疑惑「你怎麼了嗎？」
「沒什麼……」回以莞爾，卻見女子奇異的髮色，追想起白日間子君的疑問「姑娘可否借問……」
「什麼？」見皇甫朝雲欲言又止，又發現對方的眸子有意無意的看著自己的髮絲，這讓少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是好奇我頭髮的顏色嗎？」
「是、是的……」讓對方點明了，或多或少都讓皇甫朝雲有些難為情。
「嗯∼」少女半撫著下巴，思索著該如何解釋，骨碌碌的大眼轉了轉，最後唇線畫出好看的線條「其實告訴你也無妨，我的頭髮是因為修習了天師道的法術才會變成這個顏色的。」
「天師道的法術？」挑了挑眉，這樣的答案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是啊……就是張道陵真人所創的教派，主要信奉老子……」見著少年訝異的模樣，女子閃過一抹莫名的笑，便開始若有其事的解釋天師道的背景。
「我知道天師道……不過那也只是略有耳聞，沒想到你竟在天師道門下修習法術……真是失敬了。」或許是平凡的百姓和使劍耍槍的俠客看得太多，像這類修練法術的道人對皇甫朝雲是相當新奇的，當然其訝異更因為對方是位女子。
「哪裡∼都不過是些防身的小法術罷了，這樣的亂世下，若不學點保身之法，若出了什麼意外，那可是會欲哭無淚的。」少女吃吃的笑著，臉上漾出的笑靨更加甜美。
「姑娘所言極是……」衷心的贊同少女的想法，事實上他也常想著，倘若他的家人也會個一招半式，或許今日一家人還可以享有天倫之樂。
夜半徐風緩緩送來，在柔和月輝的映照下，一男一女更是暢所欲言，直到月色拉長了地上的黑影，才剛聊開的兩人卻已聽見更夫的叫喊聲，當下才驚覺到時辰已晚。
「唉呀∼光顧著聊天，沒想已經這麼晚了，我也該回去了……」少女站起身，拍去裙角上的皺折，臉上的笑紋一刻也沒消失過。
看到對方起身，皇甫朝雲趕緊站了起來，作勢要送對方回去「我送你吧，這麼晚了一個女孩子家不安全……」
只見少女擺了擺手，笑道「你忘了昨夜我說的話嗎？這樣會被人誤會的……不知情的人還會以為我們有什麼。」
「但是……」欲言又止，看得出皇甫朝雲並不放心讓少女落單。
單指比於櫻唇上，巧媚的眨了眨眼「朝雲∼別太小看成都的治安了，我一個人不會有事的，還有……你別忘了我可是修道之人呢！」
「這……好吧……你千萬小心。」半蹙著眉，對於少女的堅決他也是莫可奈何，只能無奈的妥協。
少女以微笑回應，向皇甫朝雲揮了揮手，纖細的身形很快的沒入林道之間，遠遠目送少女的背影，皇甫朝雲不禁嘆了口氣，不知為何，對此女他總是硬不下心腸去抗拒她的請求。
此外，雖然已經答應子君不應花太多時間在此女身上，但今日與她高談闊論之後，他便發現此女不同於一般的女子，除了對凡事都有著一番獨特的見解外，更有著常人沒有的主張，與時下女性相差甚多，同時也讓他更加好奇她的來歷。
「天師道的後人嗎……真是無奇不有啊……」
夜風依舊在吹，月影隨著時辰變換著，地上的男女心情也在潛移默化中發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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