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愛 作者:八神月寒

初章

  漢•蜀 興建六年(紀元二二八年)


  是夜。

   皎潔的月光照著大地,樹影隨著輕風搖曳,一名少年站立於林間的空地,聚精會神的凝聚體內竄流的氣息,那奔騰的氣流時而急迫,時而舒緩,儘管少年傾盡全心想找出操縱的端倪,可卻總在他覺得快得手前氣流又開始暴竄。

  「唔……」

   汗滴自額旁滑落,劍眉緊鎖於少年眉間,他可以感覺到那氣流透過意識的驅使漸漸聚合於手掌間,強大的氣流慢慢凝成鋒利的劍氣,會聚於掌的熾熱感讓少年更是吃力。

   「喝啊!」大斥一聲,隨著揮臂,金黃色的劍氣如快馬奔馳出去,瞬間,數棵巨木應聲倒地。

   才正想定神看清今夜的成果,卻聽到女子的驚叫聲。沒料到此時此處竟還有人經過,這讓少年大感吃驚,同時不安亦襲了上來,趕忙拔腿奔向叫聲傳出的所在之處。

   撥開倒地的林葉,一位身著青白衣裳的少女跪倒在地,就瞧她緊握著手腕,一身白淨的衣衫亦因劍氣利刃而有所破損,這讓少年不禁萌生愧疚,趕緊蹲下身查看少女的傷勢。

  「姑娘你……你受傷嗎?」

   白衣女子抬眼揪著他,眉宇間透出困惑,面對這飛來橫禍,臉色自然也不會好看,女子略帶質問性的目光,教少年更是愧歉「在……在下的住所就在前面不遠處,若姑娘不介意,我願引你前去療傷以表歉意。」

   女子揚了揚眉,一臉似笑非笑的看著少年「有人會邀約初次見面的淑女到自己的住處嗎?」

   「呃、這……姑娘我是……」經此一問,少年不禁語塞,羞窘得不知該如何回應。

   「如此輕浮……可不是正派人士的作為喔∼」瞧見少年的窘態反而讓她大起玩興,而先前抑鬱的心情稍稍因此舒解開來。

  「姑娘莫要誤會!我只是……」

   「只是如何?」富有玩意的緊瞅著少年臉龐,那張困窘的表情好不有趣。

   樹影晃動,月光稀疏散落在兩人身上,此刻少年才正眼看清眼前女子的容貌,此女姿容絕代,一頭銀藍長髮垂落於胸前,配上素色衫衣,神韻氣質皆與常人有著大大不同,若非兩人如此靠近,少年可能會直覺得眼前之人便是墮入凡間的仙女。

   「怎麼不說話?可是看著我看呆了?」少女語間饒富逗弄之意,充滿靈氣的眸子盈著笑意瞅著少年。

   此話一出,彷如說中少年心事,一時間窘紅了臉,支支吾吾的想回話,卻引來少女的笑聲。

   「姑娘氣質非凡,我……確實是受姑娘的神采吸引,讓姑娘見笑了……」

   「唉呀∼你怎麼這麼誠實呀?」訝異著少年的率直,這讓少女不禁對此人另眼相看。

   「誠信乃做人之基本,更何況,那是事實……姑娘確實氣質出眾,不同於常人,我只是實話實說,這並無不妥。」一改先前羞澀,少年換以正色回答,其眼神赫奕讓少女若有所思了起來。

   只見少女以無語回應,少年不由得檢討起自己的發言,卻不知是哪裡有所不當。

   「姑娘……你還好吧?是否受了傷,還是檢查一下為好……」良久不見少女回話,少年只好開始猜測是否有其他原因讓對方噤言,左思右想還是覺得少女是被自己的劍氣所傷才會默不作聲。

   被少女瞧得有些不自在,卻又不曉得該如何對應,少年只好繼續蹲在少女身前。

   與女孩對望了會,少年反覆尋思對方的沉默,後而追想到先前少女的話語,才查覺到或許是對方真受了傷,卻礙於男女之別,趕忙開口解釋。

   「姑娘你……請不要誤會,我絕非有輕薄姑娘的意思,只是姑娘因我所傷,在下才會想請到住所療傷,若姑娘顧慮男女有別,請你在此處稍後,我現在就回去拿些跌打藥酒過來,這樣就不怕有損姑娘的名節了。」

   少年才正想起身,衣角卻給拽住,回頭一望才發現是少女揪住了他的衣擺。

   「你……叫什麼名字?」淡淡的開口,眸中波動蕩漾卻讓人無法透視,先前的嘻鬧彷如雲煙散去,氣氛冷如冰霜得凍人。

   既然對方開口了,少年馬上應話,就怕如有待慢,女子會再次閉口不語「敝姓皇甫,名朝雲。」

   「皇甫……朝雲嗎?」女音氣薄若絲,若非此時夜深人靜,少年還真聽不見少女的複誦。

   「是的……敢問姑娘芳名?」小心的回問,就怕一個不注意又讓少女噤口。

   「我不過問了你的名字……你倒放肆起來了?」狡黠的光芒在少女眼中一閃而過,本無表情的臉龐再露出頑皮笑靨。

   「這……」這回話反讓少年不知所措,全然不知為何詢問姓名會被反指為放肆。

   「呵∼」不知為何,每當看到少年一臉茫然,她便覺得有趣,忍不住會再逗逗他「今夜就這樣吧……」

   只見少女拍了拍有些破損的衣擺,毫無顧及的站起身,這讓皇甫朝雲心底一陣著急,就怕少女是在逞強。

  「姑娘你的傷……」

   「傷?什麼傷?哪有傷?」銀髮少女攤了攤雙手,隨即又轉了一圈,以示自己毫髮無傷。

   見少女分毫未損,這反倒讓皇甫朝雲疑惑先前少女的行為「姑娘你確定你沒事嗎?」

   「你見著我有事了嗎?」單手撫於胸前,半彎下腰俏皮的回問,這模樣除了嬉鬧之外還帶著一絲空靈,教少年不禁看傻了眼。

  「不……」

  「這不就結了嗎?」少女愉快的拍了拍手,轉身便作勢離去。

   「姑娘?要不我送你回去,夜深了,一個女子在外流連很危險。」見女子轉身要走,皇甫朝雲趕緊跟上,雖說女子並未被己所傷,但於情於理他都該護送少女一程,以免發生危險。

   「你一個大男人尾隨我一個小女子回家,這樣可不讓人說閒話?」水靈的眸子眨了眨,意有所指的回問。

   「這是護送,不是尾隨。」少年微微促起眉,刻意修正了少女的用詞,他就是不懂為什麼此女總能扭曲他的原意。

   「呵呵∼你生氣了啦?」提起袖手半遮住絕美的笑顏,盈滿笑意的雙瞳卻寸毫不離的鎖在皇甫朝雲身上。

   「不……我只是擔心姑娘的安危。」雖不懂少女的行徑,但關於她給的問題,少年還是老實的據實以告。

   「莫擔心……方才我是因分神才會一不留意被你所傷,一般人可沒這麼容易讓我摔跤呢……」甜甜一笑,攏了攏有些凌亂的秀髮,歪著頭仔細打量著皇甫朝雲。

   兩人間就是一陣沉默,最後少女拍了拍手,笑道「好啦∼是真的晚了……你也早點回去歇息吧,再不回去只怕天都要亮了……」

   「但是姑娘你……」皇甫朝雲抬起手才想再說些什麼,卻給少女制止。

   「噓……就這樣吧∼有緣的話,我們會再見面的……」如鈴笑聲回盪在林間,絕色的面容漾著教人難以拒絕的笑靨,少年只得站在原地目送未知名的少女離去。

  那一夜,劍與壺纏繞百年的故事就此揭開序幕……
 


▲上一章 ■回主頁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