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之雲改編小說
曾經,我們在那時代

作者:P.R.C一個平淡的人  PTT ID: INsoarDEEP

第四回:任務


接獲任務的隔日清晨,「飛」、「羽」兩小隊便各自動身前往目的地執行任務,由焉逢帶領的羽之部小隊一行,經由山道穿越邽嶺,準備奇襲位於飛羽大營東北方的白柳砦。

這條邽嶺山道,原是邽嶺南北互通的必經大路,然而由於經年動亂,加之位於漢魏兩國邊境,無人管轄,已然年久失修,荒煙漫草,荊棘叢生,百姓也不敢嘗試此道,但是對於飛羽的菁英「羽之部」小隊來說,穿越這種山道不是什麼難事,反而行跡隱蔽,更加便於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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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我們在此休息一會。」

一路上兼程趕路,日過晌午,焉逢示意大家暫時歇息一會,徒維取出乾糧飲水分給大家,一行人停下了腳步稍事歇息。


「真是太好了,一清早到現在一直在趕路,真是太辛苦了。」橫艾聽到朝雲的吩咐,感到相當開心。
「橫艾,麻煩你以符鳥探察邽嶺附近的情勢,以及白柳砦的相關情況。」
「好的。」

從袖內取出一隻以符紙折成的鳥,右手輕輕一點,符鳥的身體閃出微光,之後便像是有了生命一般,振翅朝天空飛去。

「謝謝,辛苦你了,橫艾。」
平凡無奇,但是依舊真誠厚實,那是他一貫的禮貌答謝。
「哪裡?不過區區舉手之勞罷了。」
自然的聳了聳肩,那種信手拈來的隨意、輕靈寫意的淺笑,那也是她一貫的回應。


沒一會兒功夫就把乾糧解決掉,長髮薄唇、穿著黑衣鎧甲,身材有些瘦削的男子看著邽嶺山道接下來的路,叉著雙手,神情焦躁的說道:「不知道飛之部那邊進度如何了?著實令人憂心!我們羽之部可萬萬不能輸給他們!」

說話的人正是游兆,憑著出色的槍法以及迅猛剽悍的戰鬥風格,在飛羽中位居天干十傑的第三名,是極為優秀的菁英戰士,游兆對任務的態度一向是比任何人都要來的認真,那種旺盛明顯的企圖心,加上對於自身的能力與榮譽,有著一份不同於他人的傲氣,這樣自負的他總是要求每次任務的完美達成,而戰績更是第一等的大事。


朝雲向來頗敬重游兆這位每次任務都全力以赴的隊友,但是他對於戰績的看法卻和游兆大不相同,對他來說,同是飛羽的自家人,實在沒有必要和飛之部這樣比來比去,況且在他心中,與飛之部的勝負並不是最要緊的事,個人的榮辱也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要能對整個大漢有付出、有貢獻,那才是他真心追求、在乎的。

「我認同朝雲的看法,只要全力以赴,對大漢問心無愧即可,何必太執著於勝負呢?」
同樣身穿黑衣鎧甲,但是這個人的身材甚是高大魁梧,有著一張充滿正氣的國字臉,器宇軒昂,神采逼人,他的右手十分奇特,有著像是機簧扣環的東西,黑沉沉的格外引人注目,他正是飛羽十傑排名第四的彊梧,作為朝雲的好友,他很認同朝雲對戰績的看法。

「哼,這可不成,這對我來說,是說不過去的!爺爺曾說過,飛羽集結了大漢的優秀菁英,所以,要報效國家,惟有來到這裡,闖出輝煌的戰跡,才能稱得上是真正的英雄!若我不成功,將來要拿什麼去見已經過世的爺爺?」

大家都知道游兆乃是名將之後,但是他本人卻不肯透露有關自己祖父的任何事,為了振興家族榮耀,游兆對於戰績比任何人都要在意,在飛羽奮鬥獲得傲人的功業,這是他一直以來的堅持與目標,是最崇高也是最榮耀的理想,但是在豔紅色的耀日下,卻聽到有人不識相的笑聲。

「呵,原來是為了虛榮才來到飛羽呀。」
「妳笑什麼?橫艾!」

游兆不滿的瞪著橫艾,聽到這話的彊梧也忍不住轉過頭看著她,卻一如往常的只看到她美麗的臉龐露出漫不在乎、近乎嘲弄的笑容,手上還把玩著一節隨處可見的艾草,看在游兆眼裡,真是一幅叫人生氣的畫面。

(那種態度真是越看越不順眼!!!)

游兆不滿的質問眼前的女子,換來的卻是更令人火大的回應,真是想不透,飛羽怎麼會有這種不正經的人,這女人到底把身為飛羽一員的榮耀和使命當成什麼了!每次執行任務也是隨隨便便不當一回事,當真是越看越覺得這個人很可疑,多半是哪裡來的間諜…

「說!你到底是何身分!來飛羽究竟有何目的?」

一連串的對話話不投機,針鋒相對,場面一下子變得尷尬無比,眼見游兆怒眼瞪著橫艾,彊梧的臉色也變得不太好看,就連原本一直低著頭默默進食的徒維也感受氣氛的不對勁而停下了動作,就在此時,隊長終於出面打圓場了。

「各位且住。」

「各位都忘了嗎?橫艾跟我們大家一樣,都是憑自身的實力一路打進決賽,取得天干十傑的稱號,在多次任務中她的法術也幫上了大忙,至於身分來歷,在飛羽每個人都有權利保有自己的隱私,我們一向是如此,不是嗎?」
「不錯…她的實力可是一點也不含糊呢…想我當初十傑賽時也差點輸給她…」
「對啊,我可也是不折不扣大漢的菁英,飛羽十傑的一員喔!」
「哼…是這樣沒錯,但是焉逢,你信得過她嗎?」

面對游兆充滿質疑的這麼一問,朝雲的目光在橫艾身上停留了一下,然後看著游兆,堅定沉著的回答。

「是,我信得過她!」

聲音堅定的出奇,令眾人都不由得抬起頭來,看著朝雲,他們的隊長。

吸引了大家的注意,朝雲看著在場所有夥伴,緩緩的道出自己的看法,緩慢但是清晰的話聲裡透出他身為隊長的誠懇和堅定。

「就如同我也並非全然知道各位的來歷一般,但我還是相信在場的各位你們每個人,大家都是飛羽的一份子,而我們羽之部更是精英中的菁英,也是一起經歷過許多大風大浪的同伴,所以我相信各位對大漢的心都是無庸置疑的,只要國家需要飛羽,我們羽之部小隊就盡力以赴,對我來說只要這樣便已足夠。」

這一番話說的入情入理,彊梧首先點頭稱是,而原本滿是怒意的游兆聽了這番話,臉色也和緩不少。
吐了口氣,放下胸前交叉著的雙手,游兆看著隊長說道:「好吧,你這說法我能接受。」

「感謝你!游兆!」



正當眾人結束休息,準備繼續前進時,原本一直默默不語的徒維,突然微微側過了頭,似乎察覺了什麼不對勁,黑色的笠帽下,那張本來面無表情的清秀臉龐一瞬間露出了警戒的神情,藏在袖中的法杖微微閃動著光芒。

「師姊…前方不遠處出現異常的妖氣,此外,雖然很微弱,但似乎還有人的氣息。」
「什麼?」

徒維平時雖然沉默,但是靈力修為相當了得,對於周遭環境的感知力也是極其敏銳,聽了徒維的話,眾人心照不宣,立刻前往察看,依照原本蒐集的資料,這條山道除了因為年久失修而難以行走之外,應該沒有什麼大的威脅存在才對,但這股妖氣來得突然,而且力量龐大,出乎眾人的意外。

一路來到邽嶺山道末端,沿途雜草樹木越來越多,幾乎完全掩沒了原本的山徑,花木的氣味夾雜著泥土的香氣,飄揚在空氣中,還混著原本不應該有的妖氣。

「…?」
「妖氣突然又消失了…」

就像是察覺到眾人的心思一般,妖氣一下子消失無蹤,羽之部小隊放慢了速度,慢慢接近,只見在原本山道的出口處長著許多樹木,其中有一株特別巨大的櫸樹,青綠的樹葉透著淡淡的紅色,在蔓生的叢草間顯得十分醒目,但除此之外並無異狀。

櫸樹靜靜的矗立,葉片輕輕飄落,空氣中彌漫著花葉的氣息,還有一絲絲不易察覺的血腥味。

突然,一陣怪風颳起,落葉蔽天,一股詭異而強大的妖力向羽之部眾人直擊而來!

「大家小心!是瘴氣!」

渾沌不清的視野中,只見白光閃動,長袖飄舞,一道靈力障壁瞬間誕生,將瘴氣與飛葉一併彈回,反擊的力道極大,直朝櫸樹而去,就在快要擊中櫸樹時,一陣柔和的妖風將瘴氣與落葉捲上天空,朝四面八方散了開來,飛葉紛紛下落。

「看來,這棵櫸樹就是我們要找的傢伙了。」
飄逸秀麗的白衣身影用她一貫的語氣,告知她的夥伴們。

「喂…我說你啊,就別再裝啦,快快現出原形吧,能在瞬間收發如此龐大的妖氣,看來道行不淺啊,不過呢,風中的血腥味和戾氣這麼重,藏也藏不住,你在這裡想必害了不少人吧。」
橫艾一雙銳利的眼睛盯著巨大的櫸樹,眾人聽到她的話都吃了一驚,當然,徒維除外。

只聽得沙沙作響,葉子紛紛下落,靜止的櫸樹枝葉突然伸張了起來,就像有了生命的野獸一般活動了起來,粗大的樹幹上方的位置閃出一對妖異的紅眼睛,緩緩掃視著眾人。

在櫸樹深褐的樹幹中段有一道裂縫,露出一節異樣的顏色,凸出在外,看起來格外惹眼,仔細一瞧,那竟然像是一隻人的手!
原來此地竟躲藏有如此妖怪,專門偷襲路過的旅人,以人為食,壯大自己的力量。

「打擾別人用餐的樂趣,可是很失禮的,小姑娘…還是說…你們也想當我的大餐?呼…呼…哈哈哈…」
櫸樹精蒼涼低沉的笑聲迴盪在風中,滿懷惡意與殺氣,張著的大嘴上掛著依稀可見的人骨。


「可惡的妖物,殘害百姓,還敢在此口出狂言!」彊梧氣憤的拉開架式,右手的飛弩蓄勢待發,箭在弦上微微晃動,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怒氣。

「…師姊,妖物正要吞食的那個人氣息尚在,還有救。」
徒維專注的聲音說明了現況,他轉頭看著站在一起的師姊橫艾還有朝雲,似乎是在等待指示。

朝雲心念轉的飛快,開口喊道:「各位,我們任務時間有限,準備應戰,盡速打倒這隻妖物。」

「反正,看來不打倒這個囂張的傢伙,我們也過不去吧?」

說著說著游兆長槍一抖,雙眉一軒,飛槍電閃而出,疾如風火,喝道:「你這妖物,少在這裡礙事!」

面對來勢飛快的長槍,櫸樹精詭異的臉笑了起來,從樹幹裂出一道巨大的縫隙,吐出低沉洪亮的嗓音:「原來你們還有兩下子啊。」


話聲剛落,兩段枝椏靈活的從櫸樹精身上竄出,從容的擋下了游兆的攻擊,並且順勢就要奪槍,眼見情勢不對,游兆趕緊收手回槍,退了幾步,焉逢見游兆失利,提起方天畫戟,說道:「各位,等下麻煩你們對付樹妖的飛葉攻擊,我要殺到樹妖的旁邊!」話聲剛落便一個箭步衝上前去,櫸樹精見狀又掃起一波瘴氣,挾帶飛葉襲來,在一旁的徒維早已做好準備,極快速的吟詠完咒術,瞬間黑色法杖的前緣發出強大的光芒與驚人的風勢,一招「疾電烈風」立刻將瘴氣與樹葉彈開,落葉飛出老遠散了一地,瘴氣也隨之消散,櫸樹精見狀,又立即伸出許多枝椏,襲擊焉逢與徒維。

說時遲那時快,猛然一聲大喝:「妖物休想得逞!」伴隨著「颼颼颼」的破空之聲,風聲勁疾,許多支弩箭將樹妖的枝條一一打斷,落在地上,原來是彊梧出手相助,左手強弓出手後更不打話,右手飛弩立即補上,攻勢連綿而出,櫸樹精不得不伸出枝椏迴護自身,朝雲眼見機不可失,趁勢直上,右手畫戟直取櫸樹精雙目,樹精無法移動只得側頭閃避,朝雲的左手立刻趁著這個空檔將陷在櫸樹樹幹裂縫中的人給拉出來,接著長戟抽回,在空中畫了一個圈子後在地上用力一撐,縱身一躍,那個紅黑相間的身影一閃退回後方的安全之處。眼見到口的肥羊被救回,櫸樹精憤怒的大吼咆哮,雙眼精光四射,瞬間妖氣大盛,猶如點燃了引信的炸藥一般即刻就要爆發。

櫸樹精凝集的巨大妖力非同小可,橫艾見狀,立刻招呼師弟:「徒維!」只見一黑一白的兩人同時唸動咒語,瞬間兩道靈力幻化成一道光束,將樹精凝聚全力的一擊打的煙消雲散,彊梧和游兆立即補上最後一擊,「蒼鷹舒距」與「焰裂之矢」雙雙擊中櫸樹精,樹精發出可怕的哀號聲,最後只見那雙白色的長袖一抖,瞬間靈力凝聚,一個瓷壺飄上空中,散發出奇異的光芒,橫艾口中低聲頌唸了幾句咒語,瓷壺的壺口張開,隨即將櫸樹精吸了進去!煙塵散去,妖物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朝雲放下了從樹精口中救出來的人,只見那名男子雙腿鮮血淋漓,雙手手臂也有多處傷口,不斷冒出鮮血,已然昏迷多時,徒維馬上施展法術為他療傷,眾人不解為何此地會有如此兇殘的妖物,根據橫艾的說法,因為此處山地多年未有人煙,容易匯聚陰氣,形成精怪妖物聚集之處,加上多年戰亂,凶煞之氣使得精怪妖物變得兇殘暴戾無比。

「精怪也是能夠感受到人間的變化的,其中有一些比較敏感的,容易受到血腥邪氣所影響而狂暴化,尤其是人間戰亂帶來的凶殺之氣…」


所幸羽之部及時趕到,此人只有外傷,而且並未傷到要害,在徒維的法術治療下血很快就止住了,過了一會兒,男子就清醒過來了。

男子醒來後不斷感謝羽之部眾人的救命之恩,朝雲問到為何男子會在這種時候來到已然年久失修的邽嶺,男子表示自己原本是這一帶的居民,因為蜀漢諸葛亮入寇,才會舉家逃難,原本想躲避戰事,才選擇經由邽嶺山道北上,沒想到會遇上吃人的妖物,沒奈何只好捨身拖住妖怪,讓家人先走,結果差一點送掉性命。


「若非蜀人入寇,我們一家也不用這樣逃命…」


游兆聽到男子稱大漢為蜀寇,臉色一沉,心中相當憤怒,眼見怒氣就要發作,彊梧馬上使了個眼色制止他,並對男子說道:「你還是趕快離開這裡吧,你的傷勢應該沒有大礙了。」

「小人再次感謝各位的救命大恩,此地這麼危險,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妖魔,請各位恩人一定要小心呀!小人沒有什麼可以回報各位恩人,只能請各位恩人務必多多保重。」
說罷男子就離開了。


看著男子離去的背影,游兆哼了一聲,生氣的說道:「這傢伙竟敢稱我們大漢為蜀寇!還說我們大漢王師是入侵的賊人!如此是非不分,分明是在為那曹賊說話!」
彊梧聳了聳肩,說道:「算了,反正我們要通過這山道,一定要解決那隻妖怪,救人不過是順便,他也不過是平民百姓,犯不著為他生氣。」

游兆臉色仍舊很難看,很明顯是怒氣難平,朝雲聽了那名男子的話,並沒有生氣,臉上只是有些淡淡的沉鬱,似乎若有所思。

(…任務還沒完成,還是先趕路在說…)


「各位,還是趕緊上路,我們時間不多。」


他剛剛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裡,雖然只有一下子,但是他的表情變化怎麼逃得過她那雙慧黠的眼睛。


(…朝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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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陰森隱密的邽嶺山道,出口處一下子豁然開朗,在那高聳險峻的環山之後,坐落於群山圍繞的谷地地形,白柳聚落赫然出現在眼前,只見眼前群樹夾道,流溪自如,芳草鮮美,落英繽紛,四下寧靜,但聞水聲潺潺,鳥鳴啾啾,來到此處,彷若走入一處世外桃源地。

然而放眼望去,了無人跡,只有在不遠處似乎有幾處村落,此外便一無所有,白柳砦堡則是連個影子都看不到。

眾人稍稍觀察了一會兒,朝雲說道:「各位,這白柳砦藉助此地地形,形跡相當隱蔽,我們需得先想辦法潛入,多聞使給予的資料上並沒有關於砦堡本身的詳細訊息,我們必須自行想辦法攻入堡內,這也是任務的一部分。」

彊梧微一沉吟,說道:「雖然這砦堡藏的隱密,但是裡面的人也總要吃東西、補給等等,所以一定會有秘密的出入口才是。」
「我也這麼想,那麼現在請大家分頭尋找有關砦堡的情報,傍晚在此地集合,屆時討論下一步該如何行動。」

「好!」
「明白了。」

於是眾人開始分散行動,而橫艾和徒維兩師姐弟還是老樣子一起行動,更正確的說法應該是:徒維還是老樣子,一聲不吭的跟在師姊的身後。


走出約數百步,來到一株大樹下,樹上花朵繽紛,正熱鬧的盛開著,一旁潺潺的流水帶來了清新的氣息,橫艾抬起頭來左右看了看,環顧四周一圈,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輕鬆愉快的說道:「這個地方看起來很棒呢!就選在這兒好了。」
話聲剛落,白色的身影輕輕一躍上了枝頭,優雅自在地坐了下來,總是沒有任何表情的師弟徒維看著師姊這樣的舉動,仍然不發一語,只是靜靜的望著她。

「徒維,」就像平時一般,橫艾呼喚著自己的師弟。
「我想要休息一下,吹吹笙,你就四下晃晃,做做樣子就好了。」「是,師姊。」

抱拳向橫艾行了一禮,徒維聽話地轉身便要離開,枝頭上橫艾的聲音又輕輕傳來一句話,那句話很輕很溫柔:

「記得別走得太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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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不遠處,橫艾的舉動都被正在執行任務的游兆看在眼裡,游兆心裡不由得十分光火。

(這傢伙到底有沒有把任務放在心上!!)

「…還是先執行任務,等一下我非跟焉逢說這件事不可!」左思右想,游兆還是勉強壓住怒氣,執行任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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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頭行動後,朝雲沿著河流一路蜿蜒行走查看,但卻沒發現任何可疑的形跡,忽然,一道刺眼的光從數十丈外的路旁閃出,雖然只有一瞬間,但並沒有逃過朝雲的眼睛,他放慢腳步,小心翼翼地,走到一個花草群石,林木掩映的地方,這裡的光線比其他地方稍微陰暗一些,不過除了雜草生長的石堆看來略略有些古怪之外,此處看起來與別的地方沒有多大不同,然而朝雲卻隱約有種感覺,這個地方並不單純,仔細找了許久,看不出有何機巧,朝雲只得退了出來。

雖然直覺告訴他方才那個地方大有文章,但是卻又無可奈何,正苦惱著下一步該怎麼辦時,朝雲看到十多尺外的樹下,有個小女孩在那裡。

稍微沉吟了一下,朝雲走了過去,決定試著從小女孩那裡問問。


「小姑娘,你知道白柳砦嗎?」

小女孩抬起頭來,看著朝雲,天真的臉上露出一絲絲防備的表情,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是先問:「大哥哥,你是誰啊?」
朝雲說道:「我是個路過的旅人,在荒山中迷了路,找不到水源,碰巧發現這裡有條甘美的溪水,所以才來到此處。」

「那你為什麼要問白柳砦呢?」

小女孩微微歪著頭,有點懷疑的問道:「你…不會是壞人吧?」
「這…怎麼會呢?我之所以問白柳砦,是因為希望從砦堡的位置,來判斷方位,好找到繼續走下去的路。」
「原來是這樣啊…那你就不是壞人了…」聽到朝雲這麼說,小女孩臉上懷疑的表情一下子退去,放了心的露出活潑的笑容,跟朝雲聊了起來。

「告訴你喔,其實這裡就是白柳砦的外面,可是姥姥說我們不可以進白柳砦,唔…我好想進去找柳爺玩哦…」
「柳爺?」
「嗯!柳爺人很好,很疼我們,而且他的功夫很厲害喔!姥姥總是說,多虧有柳爺保護我們大家,這附近都沒有壞蛋敢來欺負村子裡的人喔!」
「哦?…那我倒很想見見這位柳爺呢…」

雙眼遙望遠方,多聞使的話在當下飄過耳際。

朝雲想了一下,看著小女孩,問道:「你可以告訴我,我該怎麼樣見到這位柳爺嗎?」
「可是…柳爺都待在砦堡裡面,你沒有辦法看到他的啦,連小鈴也都好久沒看到柳爺了呢,姥姥都不准我們進去砦裡面…」只見小女孩搖搖頭,露出了為難的表情,語氣中透著滿滿的失望。
「嗯…是這樣啊…那你可以告訴我,要怎麼進去堡內嗎?因為我自己也有練武,聽你說這位柳爺這麼厲害,讓我真的很想見見他,跟他切磋一下…好不好呢?」


朝雲看著她,輕風吹起,綠樹搖曳,沙沙聲響伴隨溪流樂音,圍繞在這兩人的身邊,流淌穿梭在大地的每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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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爺~~」

小女孩清亮嬌柔的聲音遠遠傳來,那是一種純真的感染力,讓白柳砦內那安靜的有些憂鬱的空氣裡,一下子充滿了快樂愉悅的氣息,也讓原本正與砦兵們討論事情的「柳爺」停下了工作。

「你們就依方才我說的那般,分組照班巡視,然後確認村民是否都安置妥當,以上都完成了再來回報。」
有些沙啞但是十分沉穩的嗓音低聲對眼前的眾砦兵如此說著。
「是!」


吩咐完工作,被這一帶的居民敬稱為「柳爺」的白柳砦砦主柳涉,轉向那呼喊聲的來源,看到朝自己跑過來的小女孩,他那剛強而有力的臉上卸下了原本嚴肅專注的神色,透出溫暖和善的笑容,就像任何一個疼愛孩子的父親一樣。

「啊,是小鈴啊,柳爺好久沒看到你了呢,來!過來讓柳爺看看!」
「柳爺你還說呢!都是姥姥啦,一直說我們不可以來找你玩,還說這是柳爺你的意思呢!哼,柳爺最討厭了啦!」說著說著,小鈴嘟起了嘴巴,小小的臉上氣鼓鼓的。
「好好好,都是我的錯,柳爺不好,小鈴乖,不要生氣好不好?嗯?」
「那…下次也要讓小鈴來玩喔,人家想跟柳爺你玩嘛,柳爺要答應人家喔!」
「好,一定,下次一定!」
「哇~太好了!我就知道柳爺最好了!」小女孩天真的臉上笑了,就像盛開繽紛的小小花朵一樣,純真而令人喜悅。


柳涉身材十分高大壯碩,而他那張簡樸的臉就像是未加仔細雕琢的石像一般,只有簡單幾筆剛硬、冷冽的線條,透出粗獷、勇猛以及堅毅的氣息,令人望而生畏,然而此時此刻的他蹲下了高大的身軀,對一個小女孩說著滿是疼愛寵溺的話語,由著她任性、要求,在小女孩面前,鐵漢變成了慈愛的長者,剛硬石像般的臉上充滿笑容,眼睛裡閃著溫柔的光輝。

「真對不起您呀,柳爺,您讓我們大家進砦躲避戰禍,我們已經是萬分感激了,沒想到小鈴這孩子竟然還來打擾您…」
「姥姥亂講!人家哪有妨礙柳爺啦!」
「沒關係的,小鈴很乖,沒有打擾到工作,在說我也好一陣子沒看到小鈴了…」
「柳爺…您真是太客氣了…」
「好棒!人家最喜歡柳爺了!」
年長的婆婆一邊感謝,一邊不住嘆息,只有小女孩十分開心,雀躍的講個不停。

柳涉健壯的雙臂一把抱起了小鈴,讓她坐在自己的左手臂彎上,笑道:「柳爺也最喜歡小鈴了!嗯…?好漂亮的耳飾啊,小鈴,你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耳飾呢?」注意到了女孩耳上的不同,他好奇的問道。

「很好看對吧?這是我剛剛在外面採花朵的時候,一個大哥哥送的喔,他說他迷路了,走不出去,就跟我問路,我跟他說了,他就送我一只這個耳飾當謝禮,那個大哥哥人很好喔,還說他很想見見柳爺呢!」

柳涉微微一怔,一抹不易察覺的疑心閃過他的臉,小女孩沒有看到柳涉一閃而逝的異樣表情,只是歪著頭問道:「柳爺,你怎麼了?怎麼突然不說話了呢?」

柳涉很快就回過神來,笑笑說道:「沒事,我只是在想這個耳飾真的很適合小鈴呢,很好看。」

「對吧對吧~只可惜那個大哥哥說這個耳飾是他的姊姊留給他的紀念品,是很重要的東西,所以只能給我一個,好可惜唷…」

小女孩一句一句天真的說著,表情充滿惋惜,而柳涉的心思卻已經飄到遠方去了。


(突然出現的迷路旅人,還打探白柳砦…很可能是賊人的細作,看來我們得更小心才行,說不定賊軍已經在附近了,不過不知道是哪裡的軍隊…)

(不管是哪裡來的傢伙,只要我柳涉還在,就絕不允許有人傷害這裡的百姓!)


─哪裡的軍隊都一樣,不管是打著多好聽的名義,戰爭就是戰爭,千軍萬馬、槍戟刀斧是聽不到無辜百姓的哭喊,看不見他們的眼淚的。


柳涉沒有抱著女孩的右手緊緊握起了拳頭,不遠處傳來砦內的約定通報信號,一長兩短的尖銳哨聲:

居民們都已經入砦安置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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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這個通道的確相當隱密…若非那小女孩告訴我這些巨石的移動方式,我就算知道這裡有機關也不可能知道該如何打開這密門…」

朝雲回到小女孩所指的密道所在,確認無誤後隨即離開,天色漸暗,他很快的往來時路回去,準備與其他人會合。

一手緊緊握著懷裡剩下來的那只耳飾,他的心中湧上一股歉意,還夾雜著微微的酸楚。


(阿姐,對不起,我把你留給我的耳飾給了那小女孩…)

就在剛剛,雖然很不捨,但是為了任務,朝雲還是答應了小女孩的要求,小女孩開心的收下了那只閃著光芒的耳飾,伸出小手指向剛剛朝雲逗留查看的地方,說了幾句話(想當然爾是極具價值的情報),然後就被她的姥姥喚走了,離去時還回頭不斷對他揮著小手,紅色的耳飾在她耳畔閃耀著,看著小女孩和家人牽著手回家的身影,在領子前圍繞著的紅色圍巾下面,他的左胸口閃過一絲絲抽痛。

薊花耳飾,還有那小女孩,都讓他想起了往事,「親人」這個詞已經離他非常遙遠了,加入飛羽之後,忙碌的軍旅生涯更是讓他幾乎忘了那些種種,然而在此時此地,原本塵封的回憶卻湧上心頭,傳來一陣陣刺痛,尤其是離別的那天,想起姊姊不斷喊著自己的名字,一聲又一聲,但是自己只能卻裝作聽而不聞,因為如果他不離開,姊姊和弟弟就不能有足夠的糧食…

(只要我離開,就少一個人分食物,姊姊和弟弟就更有機會可以安全離開這裡了…)
─所以他選擇獨自一人離開了他們。

(但是我卻活了下來…)
─造化弄人,原本以為會死的他,卻活下來了,活下來了…

(我到底在做什麼?現在可不是感傷的時候啊…)
─可是為什麼剛剛那個畫面,刺得我心裡一陣疼痛…

(我只想知道…你們如今身在何方,過得好不好呢?)


任務尚未完成,日頭西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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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請各位報告搜查的結果。」

營火燒的旺盛,照亮天黑後的土地,木柴輕輕的畢剝作響,偵查了一天的羽之部眾人圍在這亮光旁邊。

「我到這附近僅有的幾個村落查過,裡面只剩下極少數的村民,似乎大部分人都逃難去了,只留下幾個老人,但是當我問到白柳砦時,他們都冷冷的絕口不提,為避免打草驚蛇,我沒有在問下去。」
「我也沒打探到有關進入白柳砦的情報,不過倒是有查到關於白柳砦兵力的消息,裡面只有數百名民兵,我等應足以應付。」
「那你呢?有打探到什麼嗎,橫艾?」
「什麼也沒有。」
她還是一如往常的把玩著路邊摘來的艾草,漫不經心的回答。
「徒維呢?」
「什麼都沒查到,焉逢大人。」
身為她的師弟的他,也還是一如往常用那種平淡到近乎沉悶的語氣回答。

彊梧皺起眉頭說道:「這下可麻煩了,這樣任務不就無法繼續下去了?」
朝雲說道:「莫要擔心,子君,其實我有查到白柳砦的入口位置,只是我希望先聽聽看大家找到的情報,綜合評估後再決定任務的下一步。」
「這樣就好,那麼我們不要再耽擱了,趕快進入白柳砦執行襲砦的任務,我們剩下的時間可不多啊!」
「好,各位,我們立刻出發!」

「等一下!焉逢,有件事情我一定得告訴你。」

游兆響亮的聲音打斷了眾人的行動,營火映照的表情中滿載著明顯的怒意,方才的話語聲因為憤怒與不滿而微微有些顫抖,看來不管接下來要說的是什麼,這番話他都隱忍了很久了。

「剛剛我們幾個去執行任務,蒐集情報的時候,你可知道橫艾她在做什麼?她竟然完全沒有任何行動,自顧自的在樹上吹她的笙!」

一字一句吐出心中的怒火,聲音裡傳來的已經不是一般的怨氣,他一雙憤怒的眼睛瞪視著橫艾,這樣的舉動,這樣的情況,讓彊梧和朝雲也不由得轉頭看向那位總是忽忽行若無事的白衣女子,一身黑衣的少年師弟只是默默的站在師姊的身旁,低著頭不發一語,任由清冷的夜風吹動他的衣角。

「…橫艾,方才游兆說的是真的嗎?」


其實他不用問也知道答案是什麼,橫艾臉上那種旁若無人的悠然神情已經說明了一切,事實上,一直以來,羽之部的每個人都很清楚,橫艾的實力雖強,但是面對每次的任務,她的表現總像是完全把它沒當一回事,閒晃、吹笙自娛都是常有的事,加上言語之間屢次出現有意無意的嘲諷與譏刺,當然令其他人相當不高興,尤其是視飛羽戰績為至高使命的游兆,更是不能容忍橫艾這種幾近無視任務的輕率態度,因而時常有衝突的言語出現,就像今日中午在邽嶺山道那樣。

身為羽之部隊長,朝雲對於這樣的情況其實也感到頗為頭痛,不過倒不是說他沒有處理這種事情的能力,而是羽之部小隊在本質上的特殊性,使得他這個隊長不能用一般的方式和態度來處理隊上的糾紛,「飛」、「羽」兩小隊都是經由競賽選拔出來的菁英,有特殊的崇高性,加上當初編隊的分派也是採取個人自由選擇加入「飛」或是「羽」,所以除了隊長的任命以及排名的不同,基本上十傑都是平等地位的,兩個小隊每次作戰、任務都要自行想辦法發揮最大的能力,以求達到任務最高完成度,領導這樣的隊伍,隊長必須尊重每個隊員,協同每個人的能力和意見,並且妥善排解可能的紛爭,更要有深遠的眼光,才能領導隊伍發揮最佳效益,而這才是設立「飛」、「羽」兩小隊的終極目的,因此你不可能用一般的「下屬與上司」、「命令與服從」的關係來帶領這樣的一個隊伍,所以隊長要負的責任和心力也就可想而知。

游兆為了戰績,表現一向是比誰都要積極,儘管許多時候他的態度過於強硬,儘管他的強勢作風和自己大相逕庭,朝雲大體上還是很尊重游兆,令人捉摸不清的,是橫艾,雖然說飛羽和其他的軍隊本來就很不相同,擁有高度的包容性,能接納各式各樣的人才,但就像她那一身雪白的衣裳,一支獨秀的突出於以深色軍裝為主的軍營一般,橫艾的行為、看法以及言語總是令週遭的其他人感到驚訝甚至是難以置信,身在自詡為大漢棟樑的飛羽組織,當其他人都為了任務與戰績拚盡全力,橫艾卻是漫不在意,雖然不能說她這樣的表現是很妥當的,但只要她個人的行動不妨礙任務,朝雲也並不會去干涉橫艾。


(尊重、互助、協力,維持高自由度以求發揮最強能力,這才是羽之部的宗旨。)


然而隊中不時出現的言語紛爭,讓朝雲很傷腦筋,面對性格強勢的游兆和行若無事的橫艾,他也只能基於飛羽十傑的立意儘可能排解爭端,不讓同伴們起衝突,如此而已,畢竟任務一定要完成,況且,雖然游兆每次對橫艾的指責都相當有理,但沒有一次的事件是明確違反飛羽軍紀的。

所以游兆每每屈居下風,不滿橫艾的言行,但飛羽軍紀卻不能給他一個滿意的處置,口頭上的爭論又總是輸得難堪,因為大家都知道,論口才全飛羽恐怕沒有人比得上橫艾。


朝雲那雙清澈的眼睛看著滿臉怒氣騰騰的游兆,心裡微微嘆了口氣,看來今天這事很難辦了,該怎麼解決呢…?

想到這,朝雲眉頭不禁微微皺了起來,眼光忍不住轉到橫艾身上,沒想到橫艾一雙聰慧的眼睛也正注視著他,瞬間兩人四目相接,朝雲心中霎時閃過一絲絲奇異的感覺,那不是羽之部隊長的,也不是天干十傑之首焉逢的,而是他,皇甫朝雲的,晚風吹拂,火光照耀,此時此刻,心裡深處似乎有什麼正在流動著。


(這種突如其來的感覺…是什麼呢…?)

─記憶如狂風吹過的書頁,一下子翻回過去


第一次見到她時,也不知道為什麼,完全不同於和其他人初次見面的陌生情景,而是連自己都難以置信的熟悉,他一眼就看到在這個女孩子出眾的外表與氣質之下,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深刻情緒和複雜幽遠的心思,雖然只有短短一下子─

還有,每一次她說出口的那些,或譏嘲,或戲謔,或批評,或玩笑的那些,天南地北漫無邊際說著,像叮咚的小溪輕聲細語著,這些事…那些事…
可是說也奇怪,那淡如清風的每一言一語,都像看似隨意晃點的蜻蜓一般,最後總是不經意的停留在他的心間─

還有呢,在每一個月夜,風中總會響起的笙聲…

這個女孩總令他有些迷惘,有些困惑,她那令人永遠猜測不到的心思就像清澈的河水一般,每當看似捉摸到它的流動,卻又總在下一瞬間輕易的從手中溜走。

火光映照出人的影子,隨著晚風搖曳,燃燒的木頭輕輕「劈啪」一聲,一絲火星飛落地面,眼神交會帶來靜默的瞬間,一剎那的靜止是無限的懷想,那是他的世界,他感覺到了,而她似乎也察覺到了,方才青年內心的變化,白衣的女子注視著眼前的他,她那總是輕靈的雙眸中流動著一份不同的溫柔,夾著平時罕見的嚴肅,還有一絲絲的感傷…


「…」
「…」


那感觸只停留了短短一下,很快回歸任務現實面的朝雲,斷然收回了停駐的視線,雙眼又看回到游兆身上,然而就在剛剛那麼微微一頓,他已經做出了決定。

(…唉…還是只能這麼做了,我真的想不到更好的方法…)


「游兆,橫艾她一向都是如此,不是嗎?況且她也沒有妨礙任務…」
口氣變得正經了起來,現在是隊長說話的時候,而這是他做出的處置。

聽到朝雲的處置,游兆的怒火不降反升,按捺不住的憤怒令他脫口而出對隊長強烈的指責,他非要朝雲給他一個滿意的處理不可。

「焉逢,你就是太縱容橫艾了!才會讓她這麼不像話!」
「別這樣,游兆,你和橫艾,你們兩位我都是同等尊重的…」
「廢話少說!焉逢,今天我非要你做個處置不可!」

果不其然,今天的游兆不可能善罷甘休的…


「喂!你們,現在是吵架的時候嗎!」

在一旁的彊梧眼見好友已經壓不住游兆的怒氣,不由得皺起了眉頭,用他那低沉卻清晰的聲音喝住了眾人,打斷有可能一發不可收拾的爭執,充滿威嚴的雙眼令大家忍不住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

彊梧掃視眾人,冷靜的說道:「別忘了,我們的任務還沒完成,這白柳砦勢力不小,可不好對付,時間很寶貴,當我們在這裡磨磨蹭蹭時,飛之部說不定都快要完成任務了!你們還有心思在這裡吵架麼?」

聽到彊梧的話,游兆如夢初醒,臉上怒色登時退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說道:「對啊!我差點就誤了大事,眼下當然是任務最為優先!多虧你提醒我,彊梧!」
彊梧點了點頭,道:「我們快走吧,時間很緊湊,動作要快。」「好!走吧!」

好不容易解決尷尬的場面,朝雲知道是好友幫了自己大忙,他刻意假裝看不下去耽誤任務的眾人,並且有意無意的提起游兆最關心的戰績勝負,讓大家把注意力拉回眼下該做的事,不再爭執,彊梧這麼做,除了幫助任務繼續,其實也有很大的原因是要替朝雲解圍。

(謝謝你了,子君!)

看了好友一眼,朝雲心下甚是感激,而彊梧只是點了點頭,然後正色道:「好了,朝雲,快帶我們到秘密入口吧。」

「嗯,大家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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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靜昏暗的密道蜿蜒前進,光線極為微弱,可謂伸手不見五指,羽之部眾人的身法俐落,腳步極輕,細不可聞,一路上守衛甚是森嚴,但對這幾個人來說只是小意思,畢竟這只是個民間砦堡,加上敵明己暗,砦兵往往還沒看到他們幾個就已經被擺平了。

游兆一路上積極依舊,充滿幹勁,在某個轉角處,又一擊打倒砦兵的他開口說道:「焉逢,這個地方的敵人不足為懼,我看我們兵分二路,可以提高戰績,也省時間。」
朝雲看了他一眼,又看看彊梧,彊梧微微點了點頭,於是朝雲說道:「好,就依你的提議。」
「好,那我跟游兆走這邊,你們從另一邊。」
彊梧對朝雲點頭示意後,便和游兆一起走掉了。

「那麼,我們也走吧!」
其餘三人的身影也消失在密道的另一頭,留下昏暗依舊的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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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我們為什麼要待在這裡啊?」小男孩輕輕扯著身旁玩伴的衣角,瘦怯怯的臉上有些畏縮,問問題的語氣也顯得很害怕。
「因為最近外面很危險,會有很多很兇的壞人啊,他們會打人,很可怕喔。」
玩伴故意用有點恐怖的語氣,配上燈火映照出幢幢黑影,讓這話聽來格外恐怖。

「嗚…不要…小亮會怕…」小男孩忍不住哭了起來。
「哇…你…你不用擔心啦!這裡很安全,還有守衛大哥保護我們,不用怕的啦!不要哭了,好不好?」本來只是想要捉弄一下他,沒想到小亮竟然被給自己嚇哭了,頑皮的同伴不由得慌張了起來,趕緊改口安慰眼前哭泣的小男孩。

看到這一幕,一旁正擔任守衛的砦兵也幫著安慰小亮:「阿浩說得對,你們不用擔心,所以不要哭囉,有大哥哥在,別怕!」

正想露出笑容讓小孩子們安心,忽然「嗤嗤」幾聲輕響,勢挾勁風,有人打滅了四角的燈火,巨大的石室瞬間陷入一片黑暗。

「什麼人?嗚…」話聲剛落,人便倒下,傷口鮮血汩汩流出。
一時間兵刃交錯,喊聲雜沓,白柳砦兵明顯不敵藏身黑暗的敵人,遇襲的石室一片混亂。

鏗鏘金屬交兵聲中,突然聽到一聲驚叫,那是個柔嫩、細緻的聲音。


「等等!游兆,那是…!」


倒下來的小小身影,閃過一點紅色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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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怎麼會…這麼強……我…我……)

「呼…呼…」

吃力的喘著氣,高壯的身上多處傷口,四周圍,他那些忠心耿耿、隨他多年的手下一個個倒在地上,這些衛兵都是白柳砦內數一數二的好手,竟然在轉眼間就被敵人輕鬆擊倒,更可怕的是,敵人總數不過才三人。


柳涉安頓好進砦避難的百姓後,便將所有衛兵集合,分組看守砦內各個要地,自己則是領著一隊人馬,守在砦內最重要的入口廣場,本以為已經安排定當,沒想到夜裡傳來緊急通報,有敵人入侵!而且已經攻破後方堡民安置區!柳涉聞言大驚,正待吩咐眾兵前往後方營救進砦安置的那些村人,只聽得入口廣場的大門「碰」的一聲被撞開來,煙塵之中,站在門後的,便是眼前的三個敵人。

敵人實力之強遠遠超出他的想像,每一個砦兵幾乎都是還來不及還手就被打倒,那個身穿紅黑長袍的男子,手中長戟所到之處當之披靡,而他身後那一黑一白的一男一女,功夫更是詭異,似是法師術士之流,三人沒一會兒就打倒了大半砦兵,柳涉見狀,怒吼一聲躍上前去,和手持長戟的男子打了起來,柳涉力大,手中巨斧運使自如,虎虎生風,與對方激戰起來,然而對手面對他的猛攻,身法竟絲毫沒有紊亂,招招從容應付,沉穩以對,柳涉不敵,漸漸趨於下風,身上接連中招。


從砦兵們的緊急通報到眼前被攻破的大門,憤怒、驚訝、沉痛,瞬間在柳涉的心中爆發開來,看著眼前的情景,還有後方傳來隱隱的喧鬧哭喊聲,他知道大勢已去,悔恨交加之下,多年陪伴著他的巨斧有如咆哮的野獸般狂舞不休,然而這只是困獸之鬥,敵人比他高出許多的實力說明了這一點,他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血滴四下濺落,身法也漸漸滯塞,哀痛的心情佔據他的心思,只隱約模模糊糊聽到對手開口說了些什麼…

(你說什麼…?…歸降…變節…背叛… 還有那什…什麼大義…懲罰…)

敵人那大義凜然的樣子踩破了他心中最後一道關卡,所有的沉痛與悲憤湧上心頭,突然間大喝一聲,手中巨斧劈向那紅黑的身影,用盡力氣的最後一擊!

「噹……!




砰!」



斧頭落地,人影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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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柳涉一番激戰,朝雲終究獲勝,雖然在戰鬥過程中,柳涉臉上那種極端憤怒、不甘與哀痛的神情讓朝雲覺得有些異樣,但也沒有影響他的出手,長戟指著半跪在地的柳涉,耳畔響起多聞使說過的話,正待結果了柳涉,剛與師弟一起把其餘砦兵擊倒的橫艾忽然抬起了頭叫住朝雲,似乎發現了什麼。

「等等!朝雲,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

橫艾突如其來的這麼一問讓朝雲停下了動作,不明白她的意思,他有些疑惑的看著橫艾。

「你仔細聽…從後方傳來的…好像…有人的哭喊聲…」
「什麼?!」

閉上眼睛,仔細一聽,風裡的確隱約有女人、小孩的哭聲…

「這…這怎麼會…」

不敢相信這砦堡裡除了叛賊之外竟還有百姓婦孺,朝雲的神色瞬間變得有些異樣,趕忙回過頭來質問柳涉。


「柳涉!這白柳砦裡有老弱婦孺嗎?」
「呼…呼…呵…你們…要殺便…殺…多說什麼…」
「我問你這砦裡有無老弱婦孺!快說!」

聽見敵人的話聲變得有些急促,甚至還帶有一絲慌張,與之前交手時那種從容沉著完全不同,柳涉看著原本狠辣無情的敵人突然的反常舉動,只是撐著最後一口氣,漠然的低聲苦笑著。

─那是一種萬念俱灰的蒼然笑聲

「呵…是我…都是…我的錯…
我要…大伙兒…都進砦裡來…躲…躲避戰事…
是我…害了大家…」

身為一個深愛故鄉的人,他一直努力奮戰,想要保護地方上所有百姓,沒想到反而害了自己所愛的人們。
像是遺言一般,柳涉有氣無力的聲音繼續的訴說著,訴說著長年來,他們這些居住在漢魏邊界,終年飽受戰亂之苦的百姓,心中的痛苦與無奈,那斷斷續續的聲音如同風中殘燭一般,忽明忽滅,似乎隨時都會逝去。

「你…你們蜀漢…當年也是…說什麼大義…正統…要我們投降…
結果…我們降了…漢軍卻因為馬稷戰敗而中途撤退…身在這裡…我們只有投降魏國…
那諸葛亮…儘說些什麼大義忠誠…要我們降…你們可有想過…漢軍遠在蜀中…根本不能保護我們!
現在才…又找人來屠殺我們…報…報復…
呵…呼…嗚…!」

再也發不出聲音的身體倒臥下去,宣告著那個一直守護著所有堡民的人就此離開了人世,儘管只是一介地方鄉民,但是他最後的那些話語卻迴盪在夜襲者的心頭…

寂靜無語,不知名的鬱悶瀰漫在空氣中,就像是連時間也凍結了一般,青年陷入了沉默,良久良久…


「朝雲…他死了…」
打破沉默,她如此說著,而他只是微微點了點頭,沒有離開的雙眼依舊盯著柳涉的遺體,看得出神。


「…這可是大功一件呢…
─她的聲音很輕很輕

朝雲…要砍下他的頭嗎?」
轉頭看著朝雲,她詢問的輕描淡寫,近乎愉悅的譏刺語氣疼痛的簡直就像是在讚美,這是她專屬的風格。
─一針見血的刺骨疼痛

閉上眼,搖了搖頭,黯然的神色染上他的臉龐,取代了他一向專注凝練的表情,深深嘆了口氣,他回答了橫艾,那聲音聽來有些低落:

「不…算了…我們去和子君他們會合吧,我想任務已經…這樣已經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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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逢,這裡是我和彊梧打到的所有敵耳,請你過目一下。」
「好。」

羽之部所有隊員集合在白柳砦前廳,本次任務已宣告完成,就像以往的每次任務一樣,隊長集合了眾人,整理本次任務的執行情況。

走上前去,拉開紮在麻布袋上的繩子,一眼掃過最上層的敵耳,看到映入眼中那閃耀的微光,朝雲一陣愕然。

那是一只戴著紅色薊花耳飾的小小耳朵。


(為…為什麼…為什麼會在這裡!?)


「怎麼了嗎?朝雲?」
看到好友一下子愣住的表情,子君忍不住問道。

看著那只耳朵,他皺起了眉頭,問道:「…你們執行任務時,有對老弱婦孺動手?」
聽到朝雲的疑問,子君顯得有些不安的回答道:「這…因為當時天色昏暗,加上我們偷襲時滅了燈火,視線不清,所以…不慎誤傷了一些百姓…」
「是啊…我和彊梧都沒想到這砦裡竟會有尋常百姓…」游兆接著答腔,對於意外誤殺了百姓,游兆也忍不住低下了頭,原先放在朝雲臉上的視線盯著地板,覺得有點不自在。

聽到兩人的回答,雖然有點不安,但兩人也並沒有否認,朝雲凝視了那只耳朵一會兒,伸出手將別在上頭的紅色薊花耳飾取了下來,輕輕握在手中,心裡說不出的百感交集。

子君看著他的舉動,有點好奇的問道:「朝雲,你從那袋裡拿了什麼?」
「沒什麼…我們走吧…」

聽著好友的回答,雖然那依舊是他面對每次任務時一慣的語氣,但是子君感覺得出來,那聲音比起平常多了一絲絲的低落,還有…非常罕見的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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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開心的向他展示戴上薊花耳飾的自己,而那才是不久前的事而已…

─大哥哥,好看嗎?
─嗯,很好看呢…你讓我想起了我那一位阿姊…


─再見了,大哥哥~
小女孩頻頻回頭看向自己,還不斷揮著她的小手,她和她家姥姥牽著手,一起離去的背影,讓他想起了家人。


─(看起來…她應該不是這白柳砦裡的人吧?)
祖孫倆的身影走向不遠處的村落,也令朝雲感到有些慶幸,她們並非白柳砦裡的人。

結果卻變成這樣…


(阿姊…我彷彿有一種親手殺了你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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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飛、羽兩部依原訂計畫在白柳谷地集合,由增長使大人檢視我們的任務成果,此次競賽由我們羽之部得勝,游兆很興奮我們又贏了,而端蒙相當不甘心,可是…儘管最後我們贏了飛之部,我卻一點也沒有高興的感覺…
除了游兆,其他人對此次的勝利也沒有表現出太多喜悅之情,似乎也對這次的事情感到難過…

我們隨後接到下一個任務:奇襲東北方的許家堡。

白柳砦的事件讓我的心情受到很大的影響,這是過去不曾有過的情況,我也不清楚為何會這樣,也許是因為以前的任務面對的都是敵國的軍隊,而不是那些無辜百姓吧…
還有關於那個小女孩的事情,加上最近常常做的那個夢,自從加入飛羽後,已經很久沒有夢到那些事情了。
現在又接到另一個襲砦的任務,我的思緒有點混亂,試圖像以往一般冷靜的分析如何執行任務,但是卻做不到,白柳砦事件的影子還纏繞在我的心底,我試著想出一個更好更妥善的作戰方式,左思右想之下,我決定了,雖然連我自己都有點不敢相信,我竟然會想出這樣的作法…


(身為奇襲部隊羽之部的隊長,這樣做會不會太天真了…)


─但是我的心意已決


(就算天真了點,但我相信這樣的做法是更好的!)


於是,就在羽之部一行人來到許家堡外秘密山道時入口時…


「你說什麼?要我們只擊退敵人就好,不要取他們性命?」
「是的,雖然有點困難,但我想以各位的身手應該不難辦到。」

(拜託…焉逢,問題不是在這裡!)

聽到朝雲的要求,游兆感到很驚訝,而且相當難以置信,俊秀單薄的雙眉一軒,他叉起雙手,質問道:「那這樣我們要怎麼割取敵人的耳朵?難不成要活生生割下他們的耳朵嗎?」
「當然不是,事實上…這次任務,我希望我們不要太在意戰績,盡量不要殺害堡民,只要奪下此堡即可。」
「等一下!焉逢,你這可是擅自改變任務內容?」
「…」


朝雲沉默了一下,道出前日在白柳砦誤殺平民一事,覺得當時的作戰方式失當,沒有考慮到無辜的百姓,幾經思索後認為應該檢討隊伍的做法,因此才令他有了現在這個想法:希望可以在不殺人的情況下完成任務─而他也覺得這是可以做到的。


「唉呀,聽起來很有意思呢,老是打打殺殺,我都覺得膩了,這次的作戰很有趣,算我一份吧,朝雲…對了,徒維,你會支持我吧?」
說話的人當然是橫艾,朝雲話才剛說完,她就立刻表示贊同,還試圖拉攏師弟的支持,而想當然耳徒維的回答會是…

「是,我與師姊意見完全相同!」

「呵~太好了,這下就有兩個人同意囉,彊梧,你呢?」
「嗯…朝雲,雖然我並不認同你更改任務內容的做法,但說老實話,前幾日誤殺了不少百姓,我的確也覺得心裡有點不舒服…所以…今日便依你之意,倒也無妨。」
「喂!彊梧!怎麼連你也…」
「現在是四票對一票,游兆,你還是持反對意見嗎?」女子說罷掩起了嘴,輕聲笑著。

「…
……
…………
……………………

…既然隊長這麼說了,大家也都沒意見,那我也同意…」


於是眾人達成共識,只擊退敵人,不取他們性命,就這樣一路潛進許家堡,然後當他們以優勢武力擊退堡內最後的防線─由堡主許賁所召出的巨虎符獸時,朝雲又做了另一個重大的決定…


「各位,我決定放過這堡裡所有的人。」

「……!」
「什麼!?」

不只許家堡上下所有人,就連游兆和彊梧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游兆更是立刻上前跟朝雲爭論了起來。

「慢著,焉逢!你先是改變作戰方式,現在又要放過這堡裡的所有人?雖然你是隊長,但也不能這樣擅自更動任務內容!」
「朝雲,我也覺得你這麼做不妥,作戰方式改變也就算了,但是直接更動任務這樣的舉動可是茲事體大啊!」
先前支持朝雲的彊梧,聽到朝雲又要改變任務,而且還是這樣大幅的變動,不由得也皺起了眉頭,表示反對。
「別擔心,子君,我當然有考量到這點。」


凝視著好友,朝雲緩緩說道:「增長使本來就曾說過,他允許飛、羽兩部的隊長,可以視情況需要去調整任務的內容,所以…我這麼做並沒有超出應有的權限,」他頓了一頓,繼續說道:「況且,如果我們胡亂殺害這些位於關右地區的百姓,只會將民心推向曹魏,反而對大漢不利。」

原來朝雲不只有考慮到身為隊長的權限問題,更考慮到了大漢更長遠的利益。


「原來如此…你考慮的的確周到,我心服口服,朝雲!」
「謝謝你的理解,子君!」
「哈哈,你跟我客氣什麼?」
朝雲也笑了笑,然後他轉頭看向游兆。

「游兆,我這樣的解釋與理由,你可以接受嗎?」
「………
既然是為了大漢,我…接受隊長的決定。」

眼看其他隊友都贊同朝雲的決定,游兆雖然並不心服,但也只能點頭同意。

「各位,謝謝你們!」


之後,羽之部焚起狼煙,表示完成奪堡任務,在許家堡所有人千恩萬謝之下,離開了許家堡,準備返回飛羽大營,身為隊長的自己,擅自更動任務內容,這樣的判斷與決定獲得多數夥伴的支持,讓朝雲感到鬆了一口氣,這幾日來沉鬱凝重的表情終於稍稍放了開來,回復到原本冷靜沉穩的那個他,不過他卻沒有發現,儘管已經做了很好的解釋,但他做為隊長,這次任務做出這些決定,已經讓有些人的不滿高漲,因為…


不意外的,這次飛、羽二部的競爭,勝利的是飛之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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