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之雲改編小說
曾經,我們在那時代
作者:P.R.C一個平淡的人 PTT ID: INsoarDEEP
第三回:那段記憶的起點
烽煙、焦臭、血腥味。
兵馬踐踏過的土地留下雜亂不可辨認的足跡,折斷的兵器、旗桿散落各處,一片狼藉,街道上空無一人,昔日繁華的街道,如今只剩下殘敗的焦土廢墟,以及少數倖存的屋舍,但是也早已人去樓空。
到處都有血跡,街道上、牆壁上,一路從城內到城外,護城河在夕陽的照映下,染上了血紅色的光芒,城郭上,襄陽城的樓牌閃動著夕陽的餘暉,不對,那是城頭上,死去衛兵的血漬,在這個黃昏被夕陽照得更加艷麗了,很諷刺的。
在大軍來到襄陽城時,城裡的居民個個攜家帶眷,四散而逃,雖然,他們也不知道該逃到哪裡去。
(…這是第幾日了…?)
不停的走著,火光燭天的襄陽城已經在身後很遠的地方,變的小小的,看不太清楚了…
這些天來,他都沒有吃東西,可能是視力已經模糊到看不清,而不是襄陽離他遠去了吧…
雖然已經離開了戰區,其他地方的狀況也是慘不忍睹,流離失所的人們、荒蕪敗壞的田畝,到處都是一樣。
十來歲的他,拖著虛弱不堪的身體,雖然幾乎要倒下了,但是僅存最後的一絲力氣,卻支撐著他一步一步走著,他不知道這是哪裡,可以確定的是,這是遠離戰區的方向。
他似乎不是漫無目的的走,顫巍巍的步伐,緊緊抱著懷裡的東西,那是森林的方向,森林裡很寧靜,沒有烽煙、血漬,少年長久緊繃的神經終於鬆了下來…
突然!一陣熱烘烘的呼吸及低吼聲,讓少年跳了起來,天色已經暗了,四周圍一對對充滿殘忍殺機的眼睛,越來越近,是森林裡的猛獸群,活人、死人都是牠們的食物,當然今晚也不會例外。
「不要…你們這些傢伙…走開…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連僅存的最後一絲力氣都用盡,他終於倒下來了。
寂靜的森林,少年淒厲的吶喊聲和野獸群血腥的咆哮,割破了黑夜
「走開!走開!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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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是一腳踩空摔下懸崖一般,青年從夢中驚醒過來。
不停的喘息著,似乎還驚魂未定,環顧四周,帳內的景致一如往常,然而夢裡的情景卻揮之不去,那些往事。
檯子上的燈火依舊閃爍,明滅不定,桌上,許多竹簡整齊的擺放著,原先讀了一半的竹簡,停留在醒來前的那一行,身旁,一柄黑色的方天畫戟靜靜的躺在櫃上。
一陣涼意,原來是額頭滲出了冷汗,伸手拭去汗水,他喃喃自語道:「真糟糕,我竟然睡著了…」
深深吁了口氣,感覺平靜了些,但是心上卻總像有事情一般,難以甩脫,因為…不知怎地,最近常常夢到以前的事…
他的名字叫皇甫朝雲,是這神秘部隊「飛羽」的一員,「飛羽」,以蜀漢兩位名將關羽、張飛之名命之,誓為大漢棟樑,隊伍中菁英輩出,人人實力非凡,兼之不受蜀漢正規軍管轄,整個隊伍神出鬼沒,多次奇襲立功。這次,隨著丞相諸葛亮的北伐計畫,飛羽來到了兩國交界處,邽嶺,於山腳下駐紮待命,準備隨時出擊,然而,近日漢魏兩軍僵持不下,氣氛甚是詭異。
漢末天下大亂,群雄並起,歷經數十年之動亂爭戰,最後僅存三雄:擁有北方絕大多數土地,實力最為雄厚的曹操,其子曹丕強逼漢帝禪讓,於紀元二二零年篡位稱帝,國號「魏」。誓言捍衛大漢正統,據有巴蜀一隅的劉備,於翌年稱帝,國號仍稱「漢」,而原本臣服於「魏」,立足江東的孫權,數年後亦稱帝,國號「吳」,歷史上著名的「三國時代」,就此揭幕。
蜀漢皇帝劉備,於夷陵之役大敗,自知病重已命不久長,便囑託丞相諸葛亮以後事,隨後病逝,諸葛亮為報劉備之知遇,自此誓言對內安邦定國,對外則全力進行北伐大業,以期光復漢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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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的夜晚,總是特別容易令人感懷起興,帳內是熟悉的一切,還有熟悉的自己,不經意的夢醒時分,想起了以前的事,朝雲不自覺的伸手抓住了圍在脖子上的那條紅色圍巾,這是在從襄陽逃出來的那天,她親手為他圍上的,如今…
正自出神之際,耳畔忽然傳來一陣熟悉的笙聲,很美,令人不由得想到很多事。
「是橫艾…又在吹笙了啊…看來已經是亥時了。」朝雲站起身來,自己微微點了點頭,心道:「(多聞使有令,今夜亥時將派下新任務,也該是時候前往謁見大人了。)」
他昂首走出帳外,留下身後閃爍的燈火,依然自顧自的閃耀,而那個夢境,也消散在沁涼的夜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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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外,夜幕早已低垂,星空下,飛羽大營靜靜的躺在邽嶺山腳下的大地,靜靜的。
朝雲走在大營中,此時大多數人都已經安歇,早些時候升過的營火現在已經熄了,僅剩下一些餘燼,微微閃動著,營火旁,有一個人正仰頭望著夜空。
「焉逢,是你。」感覺到有人走近,原本望著星空的那個人收回了視線,和朝雲打起了招呼。
「商橫,這麼晚了還不歇息,在做什麼呢?」
那個被朝雲叫做「商橫」的人說道:「方才我觀群星,北方星群中有一顆星殞落,應該是魏國將領曹子丹病逝,不過星群中又誕出一顆亮星,曹魏派來了另一個都督司馬懿,」他頓了一下,又道:「以前從未和此人交手過,不知道這個司馬懿實力如何…」
(嗯…司馬懿嗎…)
沉思了一會,朝雲說道:「我也不清楚…不過,我反倒擔心那個張郃,丞相第一、第二次的北伐都是阻在他手上,若不除去此人,北伐大業恐怕是難有進展…」
「是啊…對了,焉逢,你也是這麼晚了還不休息,是有事情待辦吧?那就別再跟我閒聊了。」說罷,商橫微微一笑。
朝雲點了點頭,說道:「嗯,我先走了,你早些休息。」「你也是啊,焉逢…羽之部的隊長。」
(羽之部的隊長─「焉逢」嗎…)
朝雲離開了,營火旁,留下商橫一個人繼續仰頭看著燦爛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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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飛羽主帥營帳,戴面具的「多聞使」早已等候多時,朝雲上前行禮:「焉逢參見多聞使!」
「焉逢,免禮了。」「謝多聞使!」
多聞使說道:「今夜傳你來,是要派特殊任務給你們羽之部,這次要你們抄到對手的大後方去,可知道白柳砦嗎?」
朝雲說道:「白柳砦位於邽嶺北方,乃是一處地方砦堡,其砦堡之民兵兵力甚強,戒備森嚴,砦主柳涉,其人頗有勇力,算得上是一方之豪。」
多聞使點點頭,道:「正是,赤門堡、白柳砦、許家堡,這些都是位於漢、魏兩國交界,集合了民間兵力的重要據點,對於漢魏兩軍來說,皆是不可小覷的勢力,這次便是要你們「飛」、「羽」二部拿下赤門堡與白柳砦,本次任務給你們二日的時間,務求快速完成,以上,可有疑義?」
「這……」
聽得多聞使如此吩咐,朝雲心下有些訝異,因為雖說「飛」、「羽」兩小隊在整個飛羽中,本來就是專門執行高難度、高風險的特殊任務之隊伍,所以人數雖然極少,但能力遠勝營中其他人,方能完成許多不可能的工作,但這次任務是要奪下身在敵方勢力範圍,防禦甚為強大之砦堡,雖然並非極大的難事,但僅僅三日的時間,實在是匆促了些,思及此,朝雲不禁眉頭微皺。
多聞使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淡淡的說道:「…魏軍都督司馬懿,看出我軍在蜀道上糧運困難,是以連日來始終堅守不出,消耗我軍,想逼得丞相糧盡退師,這次要你們拿下赤門堡、白柳砦,一來使敵消我長,二來也可以令魏軍軍心不安,出營攻擊,我軍便可將之殲滅。」
朝雲聽了,心念一轉,問道:「…消耗戰…莫非…我軍的糧草供應上有什麼困難嗎…?」
多聞使點了點頭,說道:「不愧是焉逢,一下就察覺到了,你說的沒錯,僵持了這麼多日,漢軍目前的糧草供應實已不足,但是丞相下令嚴守此事,軍中眾卒至今仍不知這個消息。」
朝雲抱拳說道:「屬下必會嚴守此事,請多聞使大人放心。」
多聞使說道:「赤門堡、白柳砦,在三年前,丞相北伐之際,曾經歸降我大漢,沒想到街亭一役我漢軍失利重挫,這些人便倒戈轉向曹賊,還提供曹賊諸般援助,這次任務奇襲,也算是略施薄懲。」
多聞使頓了頓,繼續說道:「本次任務,由飛之部襲擊赤門堡,而你們羽之部負責白柳砦,明日破曉之前開始行動,三日後的中午憑飛羽信號集合,增長使會去驗收你們的成果,如往常一般,戰績以割敵耳數計算之,飛、羽二部在不妨害任務的情況下,可互相競爭,以求最佳戰績,以上關於本次任務,可有疑問?」
朝雲搖搖頭,道:「沒有。」「沒有疑問就分派下去吧,飛之部的部分我已經通知過端蒙了,飛、羽二部明早即刻出發。」
「最近羽之部表現極佳,我很高興,繼續保持下去。」「是!」
多聞使看了朝雲一會,說道:「想必你也知道,戰績的好壞關係著未來飛羽領導人的選拔,我和增長使對你有很大的期許,可莫要讓我們失望。」
朝雲搖了搖頭,誠懇的說道:「不,個人榮辱都是其次,只要能夠盡心竭力為大漢效命,報答國家大義,對屬下來說就已經是最大的光榮,也是最為崇高的使命了。」
多聞使雙手一擺,說道:「很好!我們飛羽是大漢的中流砥柱,最忠心的菁英,務必要報效國家,無時無刻都不可忘了此事!」「是!那麼屬下先行告退了。」
朝雲向多聞使行了一禮,隨即離開帥帳,多聞使沉默的看著他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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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雲告辭了多聞使,隨即動身前往知會羽之部小隊的其他夥伴,而聽了剛才多聞使的一番話,洞察力相當敏銳的朝雲心中頗有感慨。
「(…從多聞使大人的話看來,這次的狀況可著實棘手,漢軍不是糧運不濟,而是根本已經開始缺糧了…這次任務相當緊急,可得迅速完成才行。)」
「(…近日羽之部的成績勝過飛之部甚多,多聞使、增長使大人雖然並未見責,但想必端蒙她一定很有壓力吧。)」
想到方才多聞使提及戰績的事情,朝雲不由得皺起了眉頭,身為羽之部隊長,儘管朝雲自己並無意與飛之部爭勝,然而因為隊友游兆與飛之部隊長端蒙都十分好勝,尤其端蒙競爭之心極為強烈,所以不能避免的,朝雲與端蒙的相處就有些尷尬,尤其最近幾次任務,羽之部的成績都勝過飛之部,使得兩邊原本就尷尬的氣氛變得更加嚴重了。
雖然思緒甚是雜沓,朝雲的心還是很快就沉靜下來,搖了搖頭,心道:「(算了,沒有必要想得太多,不管如何,大家都是大漢的尖兵,自家人沒有什麼好比來比去的,只要能盡心竭力,每一份力量沒有分別,都是珍貴的。)」如此一想,登時神思清明,心裡不再有他念,恢復了平時的沉著冷靜,不愧是羽之部的隊長。
「(多想無益,要能冷靜的把任務完成才是最重要的。)」
奔跑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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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張的情勢,艱難的任務,即將到來的明日,執行任務的前一晚啊,大漢的尖兵,飛羽的戰士們,人人都懷著不同的心情。
…他和他,驕傲的戰士們
「游兆。」一名身材高大魁武的英挺青年,走進夥伴的帳內。
「是你啊,彊梧,有事找我嗎?」
長相俊秀,眉宇間帶著一絲傲氣的長髮青年,原本正自閉目休息,聽到有人走進帳來,隨即醒來。
那英武的青年「彊梧」點了點頭,說道:「方才朝雲來通知我,多聞使已經派下新的任務,羽之部小隊明天一早即刻出發,襲擊位在東北方的白柳砦。」
聽到有了新的任務,他十分興奮,喜動顏色,緊握著雙拳,興奮的說道:「太好了!這下子又有殺敵立功的好機會了!」
「你很高興啊,游兆。」
「可不是嗎?」
他的眼光轉向放在身旁的一柄長槍,這柄長槍乾淨俐落,槍頭閃閃發亮,就像他的主人一樣,充滿自信與驕傲。
伸出手,拭去了沾在自己心愛的隨身長槍上的一絲灰塵,游兆雙眉一軒,目光中滿是自信,充滿幹勁的說道:「好!這次也一定要贏過飛之部!」
彊梧笑著聳聳肩,說道:「你還是一樣這麼有衝勁,話說回來,最近我們羽之部的戰績遙遙領先飛之部,想必端蒙一定很不好受吧。」
聽了他的話,游兆臉色一沉,說道:「最近焉逢也跟我說過類似的話,雖然他是隊長,但總是一副不積極的樣子,我真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麼?再這樣下去我們羽之部的戰績可是會被飛之部超越的!」說著臉上不由得露出不滿的表情。
彊梧笑了笑,說道:「雖然我個人對勝負其實也並不是很執著,不過說實在的,有時候我也覺得他太過於心軟了,所以我老說,他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是會吃虧的…不過也別想太多,不管是怎樣艱難的任務,我們絕對都會戮力以赴!羽之部可是飛羽的戰士,大漢最優秀的尖兵!」
「哈哈!說的是啊!」
兩人相視而笑,驕傲的戰士們,摩拳擦掌等待著明日的到來。
…他和他,單純而熱忱的少年
散了滿地的木頭、楯卯,一堆堆的滾輪、繩索,還有一張張畫了又畫,改了又改的紙,每一張上面都畫著同一個特殊的圖樣,似乎是一個龐大的運輸構築物,紙張上還不時可以找到許多修正檢討的字樣,顯見設計者著實花了好一番心血在這個構築物上。
不時傳來「鏗鏘、喀啦」的聲響,亂糟糟的雜物堆中,一雙靈巧的手正盡全力改進每一樣機件。
(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零件,也是一點都不能馬虎了呢…)
努力不懈的機關師啊。
長長的吁了口氣,忙碌的雙手停了下來,看來是做到一個段落了,穿著褐色衣衫的少年伸手拭去額上的汗,檢視著自己做的成果。
「…祝犁,其實我一直想問,你到底在做什麼東西啊?」另一個也坐在地上的少年尚章,看到祝犁終於暫時休息了,指了指放在祝犁面前的一張圖,好奇的問道。
「這個啊,這是『流馬』。」
「流馬?」
「嗯,這是一種可以快速運送物品的建物,已經接近完成階段了,我正在為它做最後的改良,等完成後,準備用它來運送我軍的糧餉,以往使用的『木牛』由機動性高的人力來運輸,雖然效率比起牛、馬等畜力有很大的進步,但是面對險阻的蜀道,運糧效率還是很有限,所以,我打算利用蜀道山谷的高低落差,建立『流馬』滑索來運送糧食,與其侷限在狹窄的蜀道上艱難的行進,不如直接借助它的天然優勢,這豈非好的太多!預計效率可以高出相當多,黃承彥師祖很贊同這個想法,而且丞相也已經決定採納了!」說著,祝犁眼中發出閃耀的光芒,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那真是太好了!你真厲害!」尚章開心的說道,臉上也露出了開朗的笑容。
看著尚章的笑容,祝犁臉上的笑意突然消失,語帶歉意的說道:「明天要出任務了對吧?不能和你們一起去,真的很對不起呀…讓你們這麼辛苦,尤其是隊長…」
尚章搖了搖頭,說道:「這沒有關係的,你不要放在心上,大家都知道你的辛苦,而且明天一早你也要出發去指揮架設『流馬』的工作了不是嗎?別想那麼多了,我相信你的『流馬』一定會成功的!你可要好好努力啊!」
「嗯…謝謝你,你們也要加油哦…」
少年機關師誠懇的對他的夥伴如此說著,說罷,又繼續埋首工作,「鏗鏘、喀哩」的聲音再度響起。
看著祝犁再一次專注的投入工作,尚章仰起頭,一雙單純的眼睛望著帳子的篷頂,開朗的臉上流露出一絲擔憂的神情,心中若有所思。
(姊姊…)
…她和他…
夜裡,飛羽大營已經靜靜的入睡了,一片寂靜,只有零星的幾點燈火,微微閃爍,遠離大營的山崖上,卻傳來金鐵交兵之聲。
一名長髮青年劍士正和一名手持單刀的女子交手,兩人的功夫都甚是了得,對彼此的招式似乎也相當了解,兩人你來我往,打得甚是激烈,尤其是那女子,攻勢猛烈無比,刀法中只攻不守,每一招每一式,都像是要宣洩心中的不快一般,有幾次甚至完全不顧劍士的進攻,讓人為她捏把冷汗。
「(她今天出手的方式也太不尋常了…這可不是平常的你啊…從方才去見多聞使大人回來後,她就不太對勁,是多聞使大人說了什麼嗎…難道…是飛之部近來的表現不如羽之部,讓多聞使大人對她有所責難嗎…?)」青年劍士思及此,心中不由得擔心了起來,眉宇間微露憂色。
女子的刀法極為凌厲,但那青年劍士也儘自抵擋得住,突然間女子身法斗變,刷刷刷幾招連續出手,又快又狠,劍士連退了數步,接下了這幾刀,女子正待上前追擊,那青年劍士卻沒給她機會,長劍舞了個平花,「鏘」的一聲盪開女子的單刀,接著退開了兩步,開口對那女子說話了。
「端蒙,已經夠了,你已經練了兩個時辰了,明天一早還要執行任務,再這樣練下去你的身體會累壞的。」
劍士「昭陽」握著長劍的手垂了下來,希望她別在這樣打下去了,溫和的話語中滿是關心與擔憂之情。
「端蒙」神情漠然,對於昭陽的話似乎完全聽不進去,她冷冷的說道:「你累了,自己回去休息,我還要再練一會。」說罷便轉身走開。
「…等等…!我還不累…我們還是繼續練吧。」
要他就這樣放下她一個人自己離開,無論如何他都是做不到的,溫柔的劍士,難過的眼神裡輕聲訴說著他對她的擔憂與關懷。
(就算沒有辦法做些什麼…就算只是這樣的陪著她也好吧…)
端蒙聽昭陽這樣說,轉過身來,昭陽也打起精神,拉開架式,兩人一句話也沒說,就又繼續打了起來,在月色下長劍與單刀交錯聲響起,兩個身影再次飛舞於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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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熟悉的笙聲在風中飄揚著,悠揚中融著含蓄的悲壯,奏著出征前戰士們的心情,仔細聆聽,樂句裡還有一些隱隱約約的沉鬱、凝肅與哀戚,流露在字裡行間,悄悄的訴說著將要離開的人們與等待著歸人的人們,他們悲傷的心。
(這首曲子聽起來好耳熟…)
循著笙音,他走進那傳出笙聲的帳子,果然見到正在吹著笙的她的身影,搖曳在燈火下,就像平日一樣。
「橫艾。」
出聲喚住了她,他的聲音不大,但笙音就此停了下來。
身著一襲白衣的「橫艾」聽到朝雲的聲音,拿著笙的手放下了來,轉過頭來,看著他,說道:「朝雲,你找我有事嗎?」
朝雲點了點頭,說道:「方才多聞使派下任務,明日一早,飛羽兩部同時出擊,我們羽之部的任務是奪下位於東北方的白柳砦。」
橫艾側過頭,雙眼輕輕眨了眨,隨意的望著帳篷一角,輕輕的說道:「…又要出任務了呀…僵持了這麼多天,看來…漢軍已經開始缺糧了對吧?」
「…!」
聽到橫艾這麼說,朝雲不由得吃了一驚,因為這個消息應該是個祕密才對,至少在漢軍方面和飛羽內部都只有極少數的人知道。
看到朝雲吃驚的表情,橫艾隨手撫弄著手上的笙,臉上的表情漫不經意,朝雲驚訝之下,看著橫艾,輕輕低語:「你…」
橫艾若無其事的說道:「今天早上我在山崖上吹笙時,看見大營不斷派出人馬,往漢中方面移動,去向李嚴大人催促糧草。」
「原來如此啊…真是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你呢…不過這件事情,還請你千萬保密。」「呵~放心吧,我的口風可緊的很,」
橫艾笑了笑,態度依舊輕描淡寫,說道:「不過…這件事情可以瞞多久呢?」
「這…」
「堂堂北伐,如果又再次敗在糧秣不濟之上,屆時負責運輸補給的李大人,必定責任不小吧?」
聽得橫艾此話,朝雲道:「蜀道艱險,加上我軍深入敵境,補給線愈加綿長,在運輸上本就困難,我軍糧秣不濟,並非全然都是李大人的責任啊。」
橫艾輕鬆的說道:「是啊,堅持北伐,走祁山路線的人,本來就並非可憐的李嚴大人,真搞不懂我們這位孔明丞相,明明就不擅長用兵,為何偏偏堅持要北伐呢?」說著橫艾微微低下了頭,臉上露出相當不解的表情。
「橫艾,丞相他公忠體國,一心想為先帝完成復興漢室的大業,這樣又有何不對呢?」
橫艾不由得掩嘴笑了起來,道:「唉呀唉呀…朝雲,你真是一片忠心耿耿呀,老是幫我們的孔明丞相說話。」
「橫艾!」
「啊…你生氣了呀…?」
朝雲說道:「我們飛羽是大漢的棟樑,最忠心的精兵,忠於朝廷,報效國家,這難道不是我們的責任和義務嗎?」
橫艾一雙眼睛隨意的望著帳蓬一角
「是是…所以我們明天又要去流血殺戮了,這是為了大漢,是嗎?」
犀利的話語宛若銳利的刀鋒,透著強烈的不滿和疑問,聽在他的耳裡,她的疑惑,如此清晰,一字一句打在他的心裡,看著橫艾的側臉,朝雲的臉色黯了下來,他沒有辦法回答這些事情,只好沉默不回應。
轉身便欲離開,剛走到帳門口,就聽到她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喚住了他。
「等一下,朝雲!」
「…你生氣了嗎?對不起,剛剛那般戲弄你是我不好,你可不要放在心上啊。」
停下了腳步,他沒有回頭,只是閉上了雙眼,靜靜的說道:「…別擔心,我未生氣,不過剛剛那些話若給子君他們聽到,他們也許會不悅,還請你盡量克制。」
「嗯…我會小心的…」
沉默了一下,朝雲站在門口的背影微微側過頭,說道:「…剛剛你吹的那首曲子很好聽,可以請你再吹一次嗎?」
「當然好啊!真高興你喜歡我吹的曲子。」
「…謝謝你。」
他睜開了眼睛,輕輕吁了口氣,然後,有如電閃一般,掠過了他的心頭。
「(對了…這首曲子…是〈悲織〉,是描寫女子孤守空閨,等待出征的丈夫歸來的那種悲傷的心情…)」
走出帳門,身後一陣陣悠揚的笙音,迴盪在黑暗中的星空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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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過去,黎明即將到來,破曉前,「飛」、「羽」兩小隊已集合完畢,準備出發。
羽之部的五位成員,焉逢、游兆、彊梧、徒維、橫艾都已到齊。
朝雲對著四位夥伴說道:「本次任務目標為奪下白柳砦,任務時間為二日,我們將取道邽嶺山道,進入擁有地勢隱蔽的砦堡所在地區,進行攻取砦堡之任務,以上,可有疑問?」
「沒有。」
黑色的天空沒入大地,地平線的另一端,燦爛的光芒很快的灑了出來,灑在各處,灑在「飛」、「羽」兩小隊身上。
「好…出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