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參章
清風拂面吹散了一頭銀絲,眼前是依舊荒蕪曠野,飛羽旗幟恣意飄揚卻添增了寂寥,雙手合捧向上一揚,柔荑中的符鳥翩翩飛起,筆直的朝著天邊飛去。南風陣吹拂亂男子的長髮,他如狩獵般的黑豹般緊盯著女子的背影,越是趨近手中長槍越是不自覺得握緊,心底那份成型的確信令他難以忍受此女子繼續出現在飛羽大營。
「妳這是在做什麼,橫艾?」突然大喝,嚇得女子瞬間旋身,一見來人才驚魂甫定漾出一如往日的笑臉。
「原來是你,游兆?什麼事特地來找我,要出任務了嗎?」
「妳還未回答我的問題,橫艾!」男子一臉兇煞之氣,惡狠狠的質問對方,卻不料橫艾一會四兩撥千斤的帶過他的問話,這令他更是不悅「妳方才是在做什麼,請妳解釋一下!」
「你也知道的啊!就是放出符鳥,好調查附近的情況,提供給大家。幹嘛一臉這麼兇的樣子?」無辜二字清清楚楚寫在那姣美的臉蛋上,對於游兆的質問她可說是一頭霧水。
「哼∼調查附近的情況?」他冷笑一聲,仍舊不改那不友善的態度。
「對啊∼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呀!」順著話題說著,女子自袖內掏出細長葉草細細把玩,似乎對那強烈的敵意絲毫不在意。
「此地附近方圓一里內,都是我們漢營,妳調查個什麼?」游兆凝望著那雙透若清水的瞳子,努力的想在其中找出一絲倉皇,但女子對於這樣的懷疑完全不為所動,他只好續著挑明他真正想說的重點「想調查清楚我們漢營的底細嗎?」
被這般懷疑也見不著橫艾有半點緊張,反是回予笑語「我的符鳥,可以飛翔至數百里呢!游兆,要不要我教你怎用草葉摺符鳥啊?」
「夠了──橫艾!」見對方還在裝瘋賣傻,游兆再也忍不住心底的怒火,話裡氣勢一句比一句強烈,最後回到前些日子爭論的主題「我話就挑明著說吧──我一直懷疑妳來歷!」
「我的來歷?」舊事重談銀髮女子並沒有急著辯解,她只是微挑起眉,嬌容依舊掛著笑靨,抓著葉草的手同樣續著撫玩「我說過了啊,我是亂世中一個楚楚可憐的小女子呀!」
「妳少跟我打哈哈,橫艾!我一直懷疑妳是曹營派來的奸細!」
「喔∼」聞言女子並不意外,只是淡淡的應了聲。
對此質詢瞧那聞風不動的表情,彷彿事不關己,這令游兆大感光火,接著將前夜所見全說了出來「昨夜裡我親眼看見你鬼鬼祟祟的出了軍營,深夜出營又不通報是何居心。」
原來昨晚跟在後頭那毛頭小賊是你呀……。流光滑過靈眸底邊,女子暗暗的為昨夜的困惑寫上的答案。見對方已為自己下的註解,橫艾反常的收起艾葉,輕拉廣袖半掩玉顏,小女子嬌羞神態自袖縫邊露了出來。
「深夜出營不願通報自然是有難言之隱囉。」
「大丈夫若行得正坐得端有何難言之隱!」游兆大眼圓瞪,氣勢凌人的追問道,卻見女子神情更加彆扭。
「那是你等大丈夫,我可是一介小女子,女人家自然有些事不願道他人知曉……」杏眸滑動恰如落水花瓣那般漂蕩,羞滴滴的模樣一時間讓游兆無法分辯女子的真意。
「既是同袍又有何難言」
拉起廣袖的纖指略略放下,女子眼簾下垂,羞色漾頰,吱唔以對,但在男子眼裡卻當是顧左右及其他的計倆「難道連小女子離營沐浴也需稟報嗎?」
「這!?」不料橫艾有此一答,游兆瞪大了眼難以反應。
見面前人接不下話,銀髮女子唇邊不免勾起半絲揶揄似的淺笑「就說是難言之隱,你這般苦苦追問,別人見了恐怕還當游兆你愛輕薄女子的是登徒子。」
「胡扯!你…你怎麼可能是去……」被這一激,年輕氣盛的男子不禁氣得面色通紅,語句結巴連話都說不好「我、我明明追過了轅門就不見你的蹤影!」
「唉呀!這麼說起來昨夜你真是想跟蹤我去沐……」
「才不是!你明明就是用了妖術,不知去哪通風報信。」硬是用吼聲壓過女子嗓音,就怕坐實了輕薄之人的名聲,但即便如此,女子仍舊沒有被識破的驚慌,反是饒有興致的直盯著他瞧,一眼便知方才一番話肯定都是謊言,但又無從辨駁。
「這真是欲加之罪呢……」
「讓妳這種底細大有疑問的人,留在我們大漢飛羽部隊,實在太危險了!」激動的情緒驅使著他握緊手中長槍,雙眼狠狠瞪著女子,以備隨時出手將她拿下。
「呃,你說我是曹營的奸細?」語氣像是什麼聽到了意料之外的話語般,但細眉輕挑卻神色鎮定,這讓游兆更加沉不住氣,疾聲大喊。
「若妳不是,請提出證明,好讓我瞧瞧!」
「這可真是讓人為難呢……」
「怎麼了?提不出來證據來嗎?」如我所料的表情躍上男子臉龐,長槍已在身旁蓄勢待發。
女子輕呼一聲,雙瞳盡是充滿無辜的回道「是不知該提出什麼,好來證明我這一身的潔白無垢、冰清玉潔啊……」
「妳別打算用這種嘻皮笑臉的敷衍回答,便矇混過關!就讓我以常山槍法,我來為國除害──」語罷,長槍便夾著厲風,如猛虎出閘之勢直朝女子門面刺去。
就見女子面不改色,自袖內取出方才那葉艾草,輕輕朝空畫出弧線。
剎那間,金光乍現,無形的光暈承載著千斤重量,將向前奔跑的男子硬生生的壓倒在地上。突如其來的攻擊教游兆措手不及,伏趴在女子跟前移動不得半分。
承受著萬鈞之重,游兆吃力的微微抬眼,卻見橫艾好整以暇的低眼凝望,不甘心的惡氣一口氣湧了上來,咬牙切齒的洴出困惑。
「妳……妳竟有如此實力?」
看著跪在面前的男子,想起前些年的往事,橫艾不禁感嘆「堂堂常山槍法拿來對付一個無辜女子……恐怕你祖父只會因你而汗顏!」
「唔……我特地查看……妳那只奇異的『妖壺』放在房裡……未帶在身上……所以我才來找妳…妳竟沒那只妖壺……也可以施法?」錯愕清楚的寫在男子臉上,當下他才醒吾原來他根本沒摸清對方的底細,反倒是栽了個大跟斗。
「可別小看弱女子喔,游兆!」似笑非笑的說著,因為瞧不起而被反咬一口的前例她已記不清楚有多少,但就是不懂為何會有這麼多人這般不自量力,而她亦樂於給這些人施於薄懲。
「妳……妳到底是什麼來歷,橫艾?為何刻意隱藏如此實力,加入飛羽?」咬著牙,鍥而不捨的追問著,眼前女子絕不是人言口中的所說的尋常術士,她的本事已遠遠超乎他的想像。
「嗯∼既然這麼好奇,那我也不妨告訴你,『我為何來飛羽?』。」絕麗容顏忽然綻開笑靨,女子瞇起了水靈雙目,單手輕撫於胸前,誠心的輕聲道出解答「答案是……因為我心愛的人在飛羽,所以我才來飛羽……」
這答案非但沒為游兆解除疑問,反是更像陷入五丈迷霧之中。對於男子疑竇的表情,橫艾並沒有好心的再做深一層的解釋,反倒是將話語轉往下一個問題。
「至於第二個問題──『我是什麼來歷?』。」女音頓了頓,伴著笑聲續著開口「我的答案是──有祕密的女子最美麗!所以──嘻,你自個兒慢慢兒猜吧!」
見著游兆氣結的表情,女子不自主的得意了起來,還正想再捉弄游兆一會,眼角餘光便瞄到遠方出現了熟悉的身影,再有玩心也不得不先收起,艾草再揮,壓載在游兆身上的金光已杳無蹤影。
只見遠方烏衣男子加快了腳步跑上前來,向來溫和的神情竟肅穆了起來,橫艾正想開口解釋,對方卻已按不住性子急問。
「橫艾,這是怎麼一回事?」
縱是表情嚴肅,但她看得出來,佯裝冷靜的外表下,裹著的是深深的擔憂,微甜氛圍上揚,唇線柔勾起,張著水靈眸子樣似有些苦腦的回話。
「游兆他懷疑我是曹營奸細,堅持要我拿出憑據,證明自己並不是……」
「懷疑妳是曹營奸細?」焉逢轉愕視還趴在地上的男人,訝異清楚的橫過表情。
「你自個兒問問他吧!」
不待隊長詢問,仍趴在地上的游兆已搶過發話權「焉逢,你要小心這女人!她的來歷絕對有問題!」
未能理解游兆此話的來由,眼角餘光便瞥見那落在一旁的長槍,兩人對勢的情景立時現於腦海之中「所以,你便私下拿著武器,來威脅詰問她嗎?」
「這……我……」
見著隊員吞吐的表情,已明白對方心知理虧,秉著公正的立場訓斥「游兆,即使你對橫艾私下有什麼懷疑,你大可直接稟告多聞使大人、增長使大人,怎可私下拿著武器,逼問戰友呢?」
「但、但是……」
見對方仍不知悔悟,作為飛羽之首也不得拿出作為隊長的權力「飛羽嚴格禁止私鬥,只要先動手者一律嚴懲,甚至除名──你忘了嗎?」
「除名──」這話教游兆愕然,他沒想到事情竟會演變到如此地步,一時間什麼反應都忘了。
「是的……對於此事,我必須依飛羽規定,有所處置!」
本來只想給游兆一點小教訓,卻沒想到焉逢竟然如此認真看待此事,銀髮女子趕忙跳出來打圓場「哎呀,朝雲∼事情根本沒有那般嚴重,你幹嘛這般認真?」
「此事無關乎認真與否,橫艾你知道,身為飛羽一員最重要的就是遵守命令……」
「這我自然瞭解,其實∼游兆確實是來逼問我的底細沒錯。但他並無動武!他努力套問了大半天,但仍拿我無可奈何……加上我損了他幾句,因此他重重挫折,跪地沮喪不已。」說得眉飛色舞之時,她也不忘用眼角餘光要游兆附和自己的說詞「整個過程就如此罷了……你說對不對,游兆?」
這套說詞無法說服焉逢,雙眉向中心皺起,憂責參半的看了橫艾一眼,又將目光轉到剛爬起來的游兆身上「當真如此嗎?游兆。」
連身上塵土都還來不及抖開,長髮男子已被如炬目光給盯得無法動作,目光閃爍飄移望向女子,那張向來事不關己的嬌容上清楚的表明了要他應和她的解釋,而陷入被褫奪飛羽資格的當下,他也沒有再多選擇。
「好吧……算我輸了!我服了妳,橫艾!」心不甘情不願的接受了女子的好意,禮貌性的拱手作揖表示拜服,爾後,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
望著游兆遠去的背影,焉逢不免還是想尋求真相,轉過頭,正巧與橫艾四目交接,抿了抿唇續起先前話題「我相信事情絕非如此──對吧,橫艾?」
狡黠滑過靈眸,映證了焉逢的猜想,但櫻唇吐出的話語卻無法讓人指明真相「不然,你覺得事情會是如何呢,朝雲?」
「這……」
「朝雲,別理會這些小事情……你特地來崖邊,找我有什麼事嗎?」
這怎能算是小事呢?男子在心底暗忖,隊中成員互相猜疑這種大事被她三言兩語就給打發了,雖然仍想追究,卻也無從查起,只好順著女子的話題,將掩護漢軍割麥的新任務告訴橫艾。
「哇啊∼這還挺新鮮的,你邊走邊告訴我吧。」雀躍的神情洋溢在美麗的容顏上,彷彿方才的威脅和毀謗對她一點影響都沒有,這不免也令焉逢放寬了心。
在回到飛羽營的途中仔細的將多聞使的計畫告知讓橫艾明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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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雲飄動佈滿廣漠天空,烈日光芒隔阻在神州大地之外,少了朝陽和暖取而代之的是春雨遺留下來的幽冷氣息,抬頭望去,平日總在枝芽上蹦跳啼叫的雀鳥失了蹤影,陰鬱氣氛悄悄的在飛羽營中漫延開來。
輕風拂過,銀藍髮綹隨風飄逸,玉指撥開帳幕走入飛羽隊長帥帳,目光掃過帳內四週,因為時常遷徙的關係,即便是隊長的主帳也沒有多餘的裝飾,曾屬於大漢溫侯的畫戟歪斜的依在木架之上,走上前去細心的幫主人擺正,帳內給人的感覺一如主人那般,溫厚樸實,除了無人山崖外,就屬這最能讓她安心。
女子若有所思的佇立在帳中等候,恣意把玩著碧玉色的艾葉,秋波遛連於為風飄盪的幕簾,想著因為方才多聞使和增長使要自己傳話給焉逢的氛圍,同時兩位使者來到軍營之中已不常見,又指名要見焉逢,實在很難不去介懷,遂而用初折艾草為此卜了一卦,而其卦象亦顯示情勢如她所猜想的並非良事。
側頭想著,直到烏衣紅掛的身影走入帳內,方才收起恍然神情與手中艾草,懷著關切迎上前去。
「橫艾……?」男子不解為何女子怎會出現在自己的帳中。
「朝雲,多聞使找你去,可是為了游兆要離去之事?」縱然心裡有底,但仍試探性的詢問,卻見焉逢除了困惑也夾雜著些許的訝異。
「呃,妳怎也知道了?」
「哈∼我早有這個感覺!所以,我方才便以艾草卜了一卦,卦象顯示將有身邊同伴欲求去,你也知道,我『草卦』
有時還挺準的……」佯作輕鬆的回話,但輕快的語氣並沒有和緩兩人間的氣氛,反倒是男子的表情卻越發凝重,這不由得令柔美的容顏多了分憂悒。
「是我領導無方,弄成如此局面……」語氣中充斥著自責與無力感,黑瞳中亦失去了往日的光采,自我懷疑的低落全然寫臉上。
看不過對方垂頭喪氣的模樣,橫艾反是硬起了性子,厲聲斥責「胡說什麼?朝雲!我反而覺得你做的才對呢!」
「……妳覺得做得對?怎麼說?」再次訝異橫艾的話語,焉逢張大了雙眼,追問下去。
「你不是放過了許家堡的百姓,以及為了失去麥子的百姓們真心擔憂?這表示,你並未為了追求戰績,而蒙蔽了自己的眼。」瞇起淡色雙眸,憶起前些日子的任務,雖然最終都順利完成,但接收成果的同時也聽見了來自百姓的悲鳴,那聲聲訴訴的哀號直到今日仍在耳畔回盪,如不是身負飛羽將士之名,她幾度想轉身離去。
「但……妳覺得我身為戰士,如此做還是對的嗎?」想起增長使對自己的訓示,雖然仍為那些平民憂傷,但亦狠狠自責自己的軟弱。
「朝雲,天底下有多少追求英雄霸業、不世功業的人,是真關心那些黎民百姓安危與死活的呢?對他們而言,替自己建立留名史冊的功業,才是一切……」望著令自己傾心的男子,口氣生硬的說起記憶中的所見所聞,想起了豐功偉業斷送了她的深情,想起了沙場戰歌與親人別離之苦間的對比,戰事成究的終究是寥寥幾人的千古名聲,卻掠奪無數百姓和平喜樂。
有些話到了嘴邊又嚥了下去,兩人四目交接,在黑玉眸裡看見的是軫懷天下的慈憫,與弘毅廣闊的情操。
灰眸裡慢慢聚起柔情,唇邊勾起認同的笑紋「我反倒覺得你能如此做,自己跟著你是對的!」
「橫艾……」低迷藉由這番話,一瞬間低落竟一掃而空,被理解的感謝洋溢心底,瞳裡的神采重新活躍了起來。
「所以你別再在意了,朝雲!」
「謝謝你,橫艾。」拱手作揖,由衷感念女子的開導。
「這種事何需言謝,況且……若真要說起來,游兆離開,說不定我也有責任啊!」單手支著額邊,適才正氣凜凜的神情這下倒是古怪了起來。
「呃,什麼責任?」
「那一天在崖邊,他不是私下找我問話嗎?他堅信我是曹營奸細,我說什麼他也全然不信!可惜我當真不是奸細,但我也沒辦法自己證明什麼……」星眸輕溜滑過身前男子的神色,見著對方越聽表情越是緊張,這才續著往下說「游兆便拿起長槍,動手動腳,說要制裁我──」
「什麼,他真的動手了?」吃驚的喊出聲,雖然他本來就不相信當日橫艾解釋,但只以為是兩人拌嘴,或是拿兵器做做樣子,爾後游兆愧惶無地的向橫艾臣服。
「不過很不幸……這小子色厲內荏,我一下便打倒他。若你願意,你可把此事告訴多聞使他們,如此游兆便不會這般輕鬆好過─」語氣輕得像是隨風而逝,單指滑過下唇,彷如勾魂似的眸子望向焉逢,不著痕跡的誘導著。
「不成……我不能如此做!游兆與我好同伴一場……」一聽到這般建議,想也不想斷然拒絕,於公於私他都不想讓飛羽失去游兆這名好將士,他可以忍受自己的戰績消減,卻不忍讓曾經的同伴失去畢生努力的目標,懷著沉重向橫艾道出解釋「他最大心願便是立功封侯,延續昔日祖父的榮耀!我若控告他,便是為了自己而出賣他,葬送了他的心願!」
「嘻∼了不起,不愧是朝雲!」抑不住的笑聲如鈴聲響起。
「呃,橫艾……」又是吃驚,不懂為何喜眉笑眼會忽然出現在對面那張絕色面容上。
「我其實是故意打算看看這麼說,你會如何做。然後……你當真沒讓我失望,朝雲!」笑容裡洋溢著滿足,毫不矯情的再次重申自己的決定「如今,我更堅信跟在你身邊是對的了!」
「橫艾……」那意又所指的話語不免令焉逢心頭一怔,想起躺於懷中的白帛,臉上不自主的燥熱起來,在被對方笑話前趕忙轉移話題「倒是方才妳說打倒游兆……妳排名不是在游兆之下?」
「是啊∼但我原來實力,便比他強多了!」理所當然的說著,雖然無法道訴,但若真要動起手來,怕這飛羽營除了焉逢,也再沒有第二人能作她敵手。
「若妳實力本在他之上,何以當初十傑排名戰之時,竟故意輸給這麼多人,讓自己屈就後面名次?甚至妳的排名,還不如妳師弟徒維?」問句雖是有些無禮,但焉逢相信橫艾並不會與他計較這些細節,誠實的問出心中所想。
「朝雲∼你猜猜看其中緣由看看吧!」古靈精怪的表情又再次出現,只是又苦煞詢問者。
歪著頭沉吟會,抬眼又看見那張喜不自勝的笑臉,心知答案肯定並不如他想的簡單,乾脆直接豎起白旗「我猜不到……」
「猜嘛∼猜嘛!」像個要不到糖的孩子拗強著焉逢應和自己。
孩子氣的表情看在焉逢眼裡是喜歡得緊,不過對於提問他倒真是摸不著頭緒,騷了騷頭,只能用苦笑回應「我當真猜不著……」
聽到對方二次投降,秀美容顏提起幾分驕傲,笑呵呵的為焉逢解答「嘻,因為──你也知道,我喜歡草葉啊!所以我第一眼,我就決定要定了『橫艾』此一名號啊!」
「什麼?妳當真就為了這個目的──」原因著實令焉逢大吃一驚,遂見女子表情,馬上瞭其心念。
「是啊∼猜不到吧?」邀功似的炫耀著,俏皮的模樣不免教人心動。
「實在令人不敢相信呢──不過,這真的很像妳平日的作風,橫艾!」
「嘻,這才是我啊!」對於自己的獨特見解,橫艾向來時分自負,在此同時又能讓焉逢明瞭心思所想,這才是讓她更愉悅的原因。
「沒料到我們大家如此在意的排名,妳竟如此一點也不重視?」不由自主的感嘆著,當初他還與彊梧汲汲於十傑之排行,卻不料在橫艾眼裡卻有著另一番見解。
「那個才不是什麼重要之物……至少對我而言。」迷離眸光溜過眼眶,悄悄的掃了男子一眼,此後便凝聚在立於帳內的畫戟上。
「那麼,什麼是對妳而言,比地位更重要的?」下意識的追出問句,而這也是多年來他想探知的問題。
餘光瞥了提問者一眼,神秘兮兮的回問「你說呢?」
「妳又要我猜了啊……」就知道沒這麼容易得到答案,不免讓男子語氣有些無奈。
「傻蛋一個……那本姑娘給個提示吧!我吹一首曲子給你聽……答案就在這首曲子裡,你聽聽!」取出廣袖內的竹笙,抿著淺笑的唇含上竹管,傾思眷念在腦中盤旋,一首溫潤若玉的笙曲悠然流洩於帳幕之內。
曲音婉約動人,不如昔日那般活潑靈動,中緩律調自然的調解心中陰鬱,令聽曲者全然放開心胸享受,抒情舒心繞樑迴盪,如思如慕的音調緩緩圍繞於耳畔,不免查覺鳴笙者寄於曲中的深情。
陶醉於絲竹之音,望著演奏女子,發自內心的讚嘆「這曲子真美……」
那日音曲久久縈迴焉逢心底,雖無法記全每一音色,但總能在空閒時哼上兩句,揣測著橫艾藏於笙音中的心思,幾度以為自己瞭然於胸,卻又在想問出口時駁回了想法,眼神對上那雙聰慧星眸,心知就算將答案道訴出口,橫艾亦不會給予明示,對此焉逢只能苦笑,最終只好將疑問埋入心底,純粹的欣賞曲子便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