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水源　光怪陸離

葉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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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撞面（一）

　　「唉喲！妳的問題很大耶……一點點小事就笑成那個樣子。」偉鏡沒好氣地瞥了一眼身旁嬉笑的好友。「唉喲∼∼我是要給妳看好笑的事耶！得了便宜還賣乖——」妙維翹起嘴唇，「上次我就和妳講過了嘛！要是週六妳和我來這補課，妳就會看到那個土包子——」
　　「喔∼∼林妙維講良哥壞話！死定了妳……我要去和良哥講——」
　　電梯裡，突然從後頭傳來兩三個少年的聲音，是同班次的其他學校學生。
　　「你去講啊！我怕他喔∼∼」妙維轉過頭翻白眼向男生們吐著舌頭。「妳忘了妳被他留了不知道N百遍啊，幾乎每一次來補習班就是一堆紅字，被他留下來做個人輔導——三八查某！」電梯內充斥著男聲哄然大笑。
　　「去……那死土包子、臭土包子，一天到晚就拿這威脅我！」妙維拉起偉鏡的手，「鏡子，等一下妳要幫我罵那土包子喔∼∼他一天到晚就欺負我，就只會把我留下來輔導——！」
　　「呃……我不知道。」她頭撇向了一旁。這妙維不好好讀書，活該被留下！偉鏡暗忖。
　　「叮咚！」一抵七樓的補習班，一群學生紛紛湧出電梯，往各自方向移動。
　　「嘿嘿……鏡子，那個土包子啊∼∼就在教室門口檢查作業！喔呵呵呵∼∼」妙維繞到偉鏡背後，推著她興奮地往走道走去。「台客到處都是啦！沒什麼好看……」偉鏡有些不耐煩。
　　「唉喲……那傢伙不是只有台而已——去看看啦∼∼」
　　「真是……要是妳把這時間放在課業上，不知道有多好勒……」

　　「唉喲？你這次竟然有寫作業……真是奇蹟。」源良嗤嗤一笑，拿起講義本往眼前男生頭頂一敲，「保持下去啦！」
　　「好啦！」男生接過講義，謔笑地走進教室。「良哥∼∼講義拿去！」又一個男生排隊排到前頭，不羈地拋丟三人份的講義給他。「你幹麼啊，心情那麼好？」源良手頂了頂鼻樑上滑落的眼鏡，邊翻開講義邊看著男生有些怪異的笑容。
　　「喂，良哥！我們在電梯裡聽到有人說你壞話∼∼你給人得罪喔∼∼」
　　「啥？」源良沾沾紅油墨，在數本講義一角蓋上了閱畢章。「有個三八婆罵你是土包子，說你都欺負她，老是把她留下來輔導。」其他後頭幾個哥兒們連連應聲附和。「誰啊……」源良抬起頭，交還男生了講義。
　　「哎呀∼∼只要是禮拜常常呼你留落來（只要是週末常常被你留下來）、三八又愛說五四三的查某就是了！」俐落的閩語話完，一群男生又嘻嘻哈哈地走進了教室。
　　「呵，呵呵。」源良歪著嘴角，一臉好笑的模樣顯現些許鄙夷。

　　妙維將偉鏡留在排隊轉角的地方，往教室門口看去。「鏡子，就在那邊啊∼∼看到沒有？那個帶著黑框的土包子——」
　　「我沒看到啊……喂！妳不能說話小聲點嗎？」偉鏡可不想和朋友一起丟臉。
　　「唉喲……就是那個穿著天藍色T-shirt配牛仔褲的那個嘛！」
　　「人太多太高了，我看不到啦……」偉鏡：「我們去排隊啦！等一下要考試，我可不想再考不及格了，我要看書啦！」
　　「好啦好啦。」兩人走到了隊伍的盡頭，排著隊慢慢上前。
　　突然地，偉鏡又感覺到身旁有人一直扯著自己的袖子，「妙維，不要再扯了啦……我要看書！」
　　「書呆鏡，妳暫時放下書本好不好！？妳看看嘛∼∼那個機車的土包子就在前面啊！」
　　「有什麼好看的啦！」偉鏡仍埋首於手中的數學講義。
　　「唉喲——鏡子，妳就看一下嘛！」
　　受到妙維一直不停的搗亂，偉鏡只好不甘的抬起頭：「真煩耶……」
　　目光緩緩地上揚，直到幾公尺外一個高大的藍色身影……臉上那……是什麼東西啊？偉鏡暗忖。
　　「啊！那個人……」偉鏡瞠目。
　　「……是胡適嗎？」
　　「……胡…適？」妙維愣言，手中的講義啪啦一聲，掉落。
　　一陣冷風襲過兩人。
　　「…哈哈哈！！」突地，妙維爆開了大嗓門發狂似地捧腹大笑，「胡適……哈哈哈！！」
　　隊伍前後聽到了如雷般的狂笑，包括著前方的源良，不禁紛紛抬頭瞧去。
　　「呵呵……妳也不用笑那麼大聲啊。不過，他的眼鏡真的好像胡適……」偉鏡苦笑著：真是丟臉啊…妙維！
　　「好…不笑……我…哈哈！」妙維笑到肚子痛了，想忍住卻又抖著聲大笑一番。
　　「老師謝啦。」妙維前面一個女生接過了講義，進了教室。「不客氣。」源良點點頭，然後將目光轉向了好不容易平息笑意的妙維，「林妙維，妳著猴喔（妳有毛病喔）？」源良繞著最擅長的閩南語，盯著一臉心虛的妙維。
　　「去……那也不干你事啊！」妙維一臉愛理不理，遞講義給源良，「Take it（閩語：拿去）.老師！」
　　翻開講義，源良看著紙上「整齊異常」的筆跡，心裡略知一二了，「真是不受教……連續幾次把妳留下來，今天學乖了？」哼，筆跡整齊卻沒條理，誰不知道妳是用抄答案的？
　　「去！今天你想把我留下，門都沒有——我有寫功課，來抓我啊∼∼」妙維吐著舌頭，刻意在源良面前搖頭晃腦，看來著實不正經。源良睨了她一眼，悶哼笑了一聲，「呵！還是等到妳今天週考及格再說吧。」
　　「機車！」被踩到痛處的妙維搶走他手上的講義，站在教室門口等著偉鏡。
　　源良將目光轉到了偉鏡臉上，「生面孔。」
　　「嗯，週二A班的，今天要補課。」偉鏡將講義遞給了源良，然後往他臉上的……呃，「胡適牌眼鏡」看去。「好……」源良接過講義，翻開頁面，「妳是林妙維的同學？」
　　「廢話！」妙維一臉好笑地道，還伸手扯了扯偉鏡的手，「她可是我的死黨！」
　　源良看了妙維一眼，然後又低下頭檢查著，過程中不時地瞄著偉鏡打量著。頭髮整整齊齊地梳成馬尾掛在腦後，臉頰旁垂著兩綹髮絲，額頭覆蓋著層次井然的瀏海；身著一件黑色七分袖的貼身上衣，以及一條深藍的牛仔褲；臉上脂粉不施，鼻樑上掛著一副無框的黑架眼鏡——她的感覺就是有一股書卷氣，與一旁濃妝豔抹、穿迷你裙還一臉痞樣的妙維，著時截然不同——源良暗忖。
　　源良拿著閱畢章，邊沾了沾紅印泥在頁面蓋了個印，「林妙維……最好不要讓我抓到妳抄答案，不然…」
　　妙維：「『就把我留下來』……知道啦，機車！」
　　「老師謝謝。」偉鏡從源良接過了講義，露出了禮貌性的微笑。
　　「不會。」源良也點頭淡笑回應，只因這女同學也挺有禮貌。
　　偉鏡往一旁的門走去，正要踏進之時，「對了……」偉鏡轉身，「你真的……長的好像胡適喔，『土包子』老師。」
　　「咻——」偉鏡話完，現場所有學生包含老師，背後吹過了一陣冷風……
　　「轟——隆隆——」教室外的學生休息間鴉雀無聲，除了冷氣的聲音充斥期間，連一隻螞蟻的走路聲都聽的到……源良張著嘴，看著偉鏡還搞不清楚狀況的臉呆滯著。不知不覺，臉上的胡適牌眼鏡滑了下來……
　　「呃…呵呵呵∼∼」妙維率先開口說話了，「老師，我們先走嘍∼∼您愉快啊∼∼」話完，妙維繞到偉鏡背後匆忙推著她進教室。「啊……怎麼回事啊？」還在狀況外的偉鏡，仍是搖頭晃腦地被妙維給推進教室——
　　「鏡子快溜∼∼」一溜煙，兩人已不見蹤影，只安靜地留下排成一行的學生，以及「胡適」江老師……
　　「哈哈哈——！！」瞬時，學生休息間哄堂大笑，有些人還笑到跌倒還甚至後仰撞腦——
　　「『土包子』老師∼∼哈哈哈！」
　　「『胡爺爺』，您好啊——多日不見，哈哈哈——！！」
　　見周圍學生躓仆捧腹，以及一旁女老師們閉著嘴全身顫抖模樣，他倒抽了口氣，而後頂一頂滑至鼻尖的眼鏡——
　　「笑什麼笑！！」一聲大喝，驚醒了如棋子般紛紛倒地的學生，頓時鴉雀無聲——「還不趕快給我檢查功課然後滾進教室去！？」他怒吼，瞇著眼瞪著一團混亂的場景。

※ ※ ※

　　「好，今天就上到這裡——」講台上的數學老師已經收拾好東西，只差一聲令下，三百名學生便可蜂湧而出，「導師…雅爾老師……？麻煩妳出來一下——」
　　在數學老師的催促下，後頭監督的導師室的門板突然一開，走出了一個高大的身影——源良手上抱著一疊補考用的試卷，從容地走向講台。
　　「喔，是源良啊。來……麥克風給你，交代完事情以後就可以下課了。」
　　「好的。」源良禮貌性地向前輩點點頭並接過了麥克風，直到前輩離開教室，源良才將目光轉向台下一大票正在竊笑的學生們。「同學……還沒有宣布下課，你們在急什麼？」剛道完，台下立即鴉雀無聲——只因源良正面無表情地瞪著他們。
　　「最近發現有許多同學作業都沒有寫，甚至還有些人直接抄答案，希望下一次不要讓我抓到。今天週考沒有過的同學留下來補考，下課。」源良手持麥克風，對著眼前坐著一大片的學生們叮嚀著，表情仍是維持著一張撲克臉。
　　「耶∼∼下課了下課了，肚子好餓！」
　　「之前看到夜市啊，那個…」
　　在一大片熱哄哄的嘈雜聲中，有學生迫不及待下課，在兩道窄小的出口呈現大排長龍的景觀；有些人認份地走到導師規定的位置去重考；還有些人卻想溜之大吉——趁導師沒發現之際。
　　「下課了！！書呆鏡∼∼快閃吧！」妙維已迫不及待地背好背袋，但一旁的偉鏡卻仍賴在位子上，眼神哀怨地瞪著妙維。
　　「閃個屁啦……妳週考沒通過。」偉鏡撇撇嘴，低著頭收拾著抽屜中的書本。
　　「哎喲……書呆鏡，考不好無所謂嘛！妳看看妳看看——」妙維點點她手上的題目卷，「妳五十三分也比我零鴨蛋來的好——」
　　「我要是像妳這樣就完蛋了。」偉鏡不再理她，轉身往靠左的補考位子去。「妳幹嘛啊，妳就是沒有冒險精神才被人吃得死死的，只要妳趁那個臭土包子沒注意，還不趕快溜！」
　　「是啊……趁那個土包子沒注意到，妳林妙維的冒險精神還真是令人敬佩！」從後面傳來一聲，兩個女生應聲轉身——那個「土包子」正叉著雙手抱胸站在自己背後。偉鏡嚇得倒抽了口氣，妙維則是隨機應變地嘻笑起來，「嘿嘿，土包子老師——你看起來心情『不錯』嘛！」
　　三度聽到土包子三字，源良上揚的嘴角更加地僵硬，他不悅地瞪了所謂的罪魁禍首一眼。
　　偉鏡看到老師凶惡的眼神，不禁低下頭去。
　　「呵呵……土包子老師，人家哪有什麼冒險精神啊∼∼我們也沒那個膽，對不對？」既然好友書呆鏡替她開了先河，她就肆無忌憚地土包子來、土包子去地沒大沒小。
　　「是嗎？」源良瞪著妙維，笑中摻有令偉鏡更加恐怖的火。
　　妙維比了比勝利的手勢，「老師，兩份補考卷！謝謝。」
　　源良轉過上身，從身後的學生課桌上抽出兩張題目以及答案卷，遞給兩人去。
　　「老…老師謝謝…」偉鏡心虛地不敢抬起頭，怕再次看到老師可怕的眼神。
　　源良聽聞，瞟了眼看著她幾秒，「不用！」
　　「啊？」偉鏡不禁顫了一下，「老……老師…」
　　「走了啊！書呆鏡∼∼」妙維趕緊拉著她遠離那個不定時炸彈，揀了隨便一個座位。「唉喲∼∼鏡子，反正妳已經鑄成大錯，那個土包子一旦被惹火，以後他絕不會再給好臉色了，節哀順變啊——」
　　偉鏡回瞪妙維一段時間，眼眶逐漸冒出血絲。
　　「唉呀，我們死黨耶！多虧妳幫我講出來……以後我就可以叫土包子叫個夠！」妙維好死不死，用手肘抵了抵好友。
　　「死黨個屁啊！！都是妳——取這什麼綽號啦！」
　　「唉啊……對不起咩∼∼」
　　「不要碰我——！！」
　　兩人的吵嘴逐漸愈大，所有補考的同學以及老師們紛紛看過去。已經怒火中燒的源良似是火上加油的鍋子，他瞪著所有在場的老師，都沒有人去制止嗎？
　　源良：「你們吵什麼吵！！」
　　「不考試就零分啊，出去！！」頓時鴉雀無聲，所有人又往源良看去。
　　源良再次瞪著現場所有工讀生老師，「你們這些老師看什麼看，學生考試講話都不會制止嗎！？」
　　聞言，幾個小工讀生連連打了個寒顫。

※ ※ ※

後記：
　　看到這裡，小的不知怎地突然想大笑，不過小的還是覺得——要是玩家朋友看到這裡，腦子裡還是會浮現一句話：「有什麼好笑的啊= =+」至於胡適，小的在此聲明絕對沒有侮辱他老人家的意思，只是利用時代的不同，來反應源良的一些特質。若是有玩家大大不認識胡適，應該也記得國中有上過一篇感人的文章「母親的教誨」或是嘗試集吧。
　　記得前一陣子，嗯，幾個月前吧，曾經和神劍傲州，神劍大大聊天。他那句話到現在小的真是記得一清二楚：「要是水鏡變聰明、姬良變笨，一定很好笑！」小的當時真的在螢幕前捧腹大笑起來。實際上，小的也沒有真的把目前的偉鏡變很聰明、把源良變得很笨，不過比起水鏡的直率、姬良的斯文有理，源良偉鏡應該是和原本的模樣不同吧。
　　補習班是源良和偉鏡第一次見面的地方，想到小的也是真的在那裡埋頭苦幹，但考試卻沒有起色，小的開始對偉鏡有了相憐之意。高二這次的第三次段考，尤其是數學，真的是太糟了。圓與球面這個單元是小的最有把握的一個，可是不但沒有和原先的那麼理想，甚至還不及格。一兩天前的休業式應該是學生一學期中最快樂的一天，可是小的在那天知道成績後，開始放寒假了，是辛苦之後沒有結果的淚水氾濫，小的整整哭了一天。或許，那個常在考試失利的偉鏡也和我一樣，曾經這樣哭過。
　　打這篇小說的時候，小的心裡還是有個不確定——這個生活記事的片段，到什麼時候才告一段落？想到這裡，看來還是得趕緊讓兩人進入到故事的主線吧……或許看到這第三篇，有大大會認為這都是作者的親身生活小故事（涕笑）。
　　好吧，後記到這裡結束。最重要的，還是得讓自己在功課和休閒之間平衡，要不然每天都是功課，心理上其實還是會淺意識地鬆懈下來（加油吧！），到時成績還是不理想。最後祝福著所有看到這裡的玩家讀者們，寒假快樂！還有寒假作業及早完成^_^”未來是美好的！

2007/0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