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水源　光怪陸離

葉軒

▆▆▆▆▆▆▆▆▆▆▆▆▆▆▆▆▆▆▆▆▆▆

二、日常（二）

　　夜晚十點，原本從白天漸歸於靜，卻在此刻一棟大樓電梯湧出的一群學生的紛鬧，整條騎樓又劃破為鬧區一角。走進大樓一樓大廳，登上電梯，直抵達其中一層樓，電梯門一敞——溫和的橘黃色光線便沒脾氣地拂在臉龐；冷氣隨即環繞四周，帶走了些許在外頭的燥熱。
　　這裡是某知名升大學的補習班。左轉個彎，繞進一條走廊，一排整齊的桌椅靠在窗邊。兩三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正在桌椅旁整理一堆考卷。
　　「這些臭小子是怎樣！？回去都沒看書！」
　　大夥又瞟了眼一旁的一堆補考考卷，用力嘆了口氣。「要是有看書，補考的人就不會這麼多了——煩耶！他們不看書，我們這些老師還要被拖下來幫他們輔導……」一位身著流行的女輔導老師一臉疲倦又不耐煩地抱怨，手中的考卷狠狠地落在桌面。
　　「呵呵……這也沒辦法。」一位青年垂下眼瞼，聳聳肩笑道：「雅爾老師，妳們倆先回家吧，剩下的補考卷我來整理再帶回家改。」
　　「這樣不好吧……讓你一個人整理，實在不好意思。」兩位女老師相互看了眼，說道。「沒關係，今天我睡得很晚才起床，還不累……反倒是妳們今天一早就來了，趕快回去吧！太晚回家對女孩子不好。」青年推一推鼻樑上的眼鏡，走向牆邊打開隱藏的暗櫃，將餘卷整齊地擺在適當的位置。
　　「這……好吧。」兩位女老師背起了自己的背袋，「江老師，謝謝你喔！你也要早點回宿舍。」
　　「不客氣。拜拜——」
　　「88～～」她倆向青年揮揮手，便走出走廊，進了電梯。整個學生休息間，終於只剩青年一人，他從容不迫地將補考卷及分成好幾格的成績登記表收好，放進自己背包內。
　　「叮——咚叮咚叮咚叮——」卡農的midi曲式主題從背包響起，江源良歪了一下腦袋，順手拉開拉鍊取出一只手機，確定是誰打來後，一臉沒好氣地按下接聽，「喂～～你又幹了什麼好事？」
　　「唉喲……咱們兄弟一場，說話有必要這麼臭嗎？嘖嘖……」手機中傳出年輕人吊兒郎噹的聲音。
　　「幹麼啦！我不想跟你耗時間——」
　　「真是無情……」又道：「等一下我跟阿呆想喝點酒，快點回來啊～～我已經買了一些啤酒，就差一些下酒的——」
　　源良一聽，力翻了翻白眼——這死阿清打電話來，果真沒好事……「叫阿祥先準備，你們先喝吧，不用等我——再見！」話完，他欲掛掉電話…
　　「喂——阿良，等一下啦！！」
　　「厚……煩耶！」他再次舉起手機，「幹——麼——？！」
　　「阿良～～快點回來啦～～阿祥他還沒回來，你跟阿祥要是不在，我們倆就沒搞頭了～～」
　　「真是……」源良再次翻白眼，「我要回去了啦！不要再打電話來！」
　　「對嘛！阿良你不愧是我的好兄弟——」電話那端傳來痞子般的朗笑，「等你喔～～阿良哥！」
　　「噁……」源良心口立即湧上一股噁心之感，「再見！」嗶一聲，源良切了通話。
　　「可惡的傢伙……」源良：「還『阿良哥』？噁——」

※ ※ ※

　　呼……好累，但同時，胸口卻有股莫名的悸動。
　　我看著手上那張全班四十五人的成績單，「黃偉鏡——全班第四名」被重點筆畫了一道紅線。一看到這，我就忍不住竊笑起來。這是我不知道花了多少心血——多少夜寢的時間、練了多少題目才得來的。呼……真是一場漫長的戰役。
　　為乘勝追擊，今晚，我要再次踏上戰場，比其他人更早一步——縱然距離上次段考，僅僅只有一週。
　　我一定要贏！不論付出多少代價——絕不能讓那些敗在我手下的戰友，再一次爬到我頭上——
　　「早點睡……」耳邊響起了媽的聲音，轉頭，我看到她將一杯檸檬汁放在桌上，然後再次走回房間。慶幸有這樣的爸媽，不像一般家長，一天到晚只會要求孩子追逐名利；相反的，他們還擔心我的壓力太大，而處處體諒我。偶爾看到他們頭上出現絲絲白髮，心裡莫名地感到惆悵，為了這個家、為了我們這些孩子的學業，他們花費自己半輩子的時間來掙錢以養家。以目前的我來說，實在無法為這個家多做什麼。
　　不管是自尊心也好，父母日後的生計也好，我定要往前衝——我要超越別人，我要考上國立大學……
　　我要成為頂尖的人———

※ ※ ※

　　一間公寓，四個台大男生專屬宿舍。
　　「嘿！」手中的平底鍋一搖，燒成黃中帶橘溫暖顏色中，點綴著鮮明的翠綠——一片蔥蛋順利地一拋，被翻過來，而後用鏟子整齊地擺在圓盤中。江源良端著盤子，滿意地看著盤中自己完美的成品。
　　「哪，拿去放桌上。」源良遞盤子給一旁的阿清，然後拾起抹布擦拭著手。「阿良，你去坐著吧，剩下的我來弄。」阿祥笑著搶先一步奪走了平底鍋，拿到流理台旁刷洗著。
　　「謝啦！」廚房的熱氣使得源良不禁用手撥著有些長的短髮，清洗了水槽、擦淨了流理台。走去客廳，看著另外兩個男生坐在沙發上，迫不及待以開瓶器開了一玻璃瓶的啤酒。
　　「沒事幹嘛那麼興奮？」源良睨著眼睛，有些好笑地斜瞪著沙發上兩名穿著嘻哈的男生，「幹了什麼好事啊……你們兩個？又把妹妹了？」
　　「喂喂～江源良，你不要有事沒事就吐我們槽行不行啊？」阿呆摳著耳朵，俊秀的臉龐顯現著吊兒郎噹的無謂表情，「把我們說的好像是花花公子似的…」
　　「難道不是嗎？」源良嗤笑著，一邊走到一旁挑了幾雙筷子出來，「兩位不是以『情場高手』自居嗎？怎麼，又逮到哪個獵物？」阿清擺擺手道：「去！你這個準和尚，哪懂得我們生活的樂趣？我看你是在吃味，見我們交過的馬子多，就在心裡不爽。」
　　「誰希罕。」源良聳聳肩，一臉無謂：「反正我很忙，沒像你們閒到想找馬子。」
　　「去！自以為自己多了不起……」兩人一臉不屑，對於源良的話感到好笑。
　　「在說什麼？」阿祥端出了一盤剛炒好的酒菜，走出了客廳。「阿祥，你不知道這個臭和尚看到我們經驗多，就偷偷在心裡吃味。」兩人對著源良扮個鬼臉。阿祥看了源良一眼，又看看兩人，「白痴！」
　　阿清：「喂喂……你跟阿良是同個鼻孔出氣喔，你沒有馬子嗎？都二十五歲了，我們四個裡只有阿良還是孤家寡人～～」
　　「干你屁事，再差也比你們兩個痞子好。」源良沒好氣地提起筷子，夾了一塊自己得意滿滿的煎蛋塞進嘴裡。
　　「算了算了，不想再和你辯——餓了，我要吃了～～」
　　「呼～～過癮過癮！夏天喝啤酒最好——」阿呆連忙拿著啤酒瓶倒向四人各自的杯子，鏗鏘一聲，「乾杯！」杯子碰撞的清脆聲混著四個大男孩的聲音，咕嚕咕嚕地，一口氣將一大杯沁涼的黃色汁液下肚。「呼喝～～爽！」灌了一口啤酒的四人，顯得更加愉悅。
　　「喂！阿良……你這個人真是太不給面子了，枉費我們把你當兄弟——」阿清大聲嚷嚷。源良只是舔著嘴角的啤酒泡邊夾著菜，心不在焉回道，「幹嘛——又怎麼了？」
　　「啊！？我的眼鏡——還來！」阿呆動手一抽，源良臉上的黑框眼鏡瞬然而離。「上次你生日我們三個送你的隱形眼鏡呢？我都沒有看到你戴——只看到這副破眼鏡…」阿呆將眼鏡翻來翻去，打量著說道：「你這副眼鏡都已經老掉牙了，你以為你是胡適還是哪位老伯伯？」
　　「還來啦！」源良想伸手去搶，但阿呆眼明手快，馬上又拋丟給阿清。「阿良，不是我們這些兄弟開玩笑，你那副一、二零年代的破眼鏡，真的會把你外表所有優點都遮蓋住啦～不騙你！」源良再次伸手，「那副眼鏡我媽從國小時就幫我配了，已經戴習慣，還我啦——」
　　「不要——反正兄弟送你的東西都不屑戴了——」
　　「我哪有？」源良不服氣地反駁。「最起碼，我們現在喝酒這段期間，你的眼鏡放我這，我實在看不下去了～～」阿清故意將眼鏡藏到口袋，再次向源良扮個鬼臉。
　　「你就是這麼頑固又老土，才沒有馬子主動追你——老人！」
　　「哈哈——老人？」
　　「老人！老人！老人……」
　　兩個「痞子」鏗鏗鏘鏘地舉筷敲著杯盤，一搭一唱；一旁的阿祥早就抱著肚子痛笑倒地——只有源良一臉無奈，斜睨著對面嘻皮笑臉的哥兒倆。

※ ※ ※

　　「鏡子～～！」往補習班的街道上，突然出現一聲大喊。往聲音處一瞧，是一個穿著迷你裙配中統襪的女孩。妙維正在和偉鏡揮手。
　　「妙維！」偉鏡看著妙維左右看顧，然後穿越了馬路走來，「妳裙子怎麼那麼短啊？又不是要釣凱子……」
　　「唉喲！妳這個書呆鏡不會懂啦……只要出門，當然都要稍微打扮一下嘍～～說不定我們那一班裡有哪個帥哥看上我也說不定～～」妙維一臉興奮地扣著偉鏡的手臂，刻意和自己死黨親近點。「去……要是妳肯把這個精神用在功課上，那就阿彌陀佛了！」偉鏡聳聳肩道。
　　「嘿嘿……鏡子，妳看！」妙維故做神秘地，從口袋抽出一個隱形眼鏡盒，「鐺鐺～～這是我剛配的隱形眼鏡——帥吧！」偉鏡皺眉：「隱形眼鏡？妳不會戴得不舒服嗎？」
　　妙維擺擺手，然後淘氣地撥弄著偉鏡臉上的眼鏡，「唉喲……根本就不用怕那個！一旦我戴上這副隱形眼鏡，我水水的臉就不會被擋住了！喲呵呵呵～～」
　　「花痴……」偉鏡一臉無奈地頂了頂鼻樑上的鏡架，調正臉上歪掉的眼鏡。
　　「眼鏡……」妙維：「喂，對了！說到眼鏡……眼鏡……哈哈！！」
　　「唉喲——妳又怎麼了？」有時偉鏡實在受不了這位一天到晚愛作怪的好姊妹，此時還不知所以然地大笑起來。
　　「鏡子……快！我們補習班去——我帶妳去看——」
　　「什麼……？」
　　妙維不知怎麼搞的，一邊竊笑一邊拉著偉鏡的手，奔往一棟大樓，進了大廳——
　　「叮咚！」電梯門一開，兩人竄進了電梯。
　　「這位大哥，麻煩你，七樓！謝謝～～」

※ ※ ※

後記：
　　嗯嗯，這是鏡水源的第二篇。如同上一篇是「小主人翁」偉鏡的大致生活，這篇當然就是我們「大主人翁」源良大哥哥的寫照了（笑）。
　　上次的後記有提過，鏡水源是把生活中一些經驗融入虛擬的故事。不過因為源良對於小葉子我來說，年齡真的有一段差距，加上性別的差異，無可避免的——某葉無法了解像源良這種年紀的大哥哥到底過的是什麼生活呢？
　　為了讓自己心裡有一點底，某葉小的跑去問化學老師（同源良一個年齡層），關於他在大學研究所的生活、同儕間的話題以及從外地北上來的學生心歷歷程。沒想到短短的幾句話裡，嘿嘿～～我像挖到寶一樣呢。原來成年的大學生生活是這麼的多采多姿，同時也得知不少只有男生間才有的話題，實在令人驚訝——舉例來說，女生會因為沒有情侶而互相打氣；但是男生要是沒有女友，還會被朋友虧@Q@甚至大夥兒還會在半夜跑到pub喝酒或是街頭遊晃——然後在隔天要去學校的路上抱著頭唉唉叫～～.
　　要是有玩家朋友像源良那種年紀的，看到這說不定也是會心一笑。
　　對了，小的才猛然發現到——鏡水源這幾篇的字數，怎麼和小的以前那個黑龍舞兮雲飛揚差那麼多！？幾乎只有到它的四分之一至三分之一耶……是太久沒打小說退步了，還是以前寫的廢話太多？以前是怕字太多，現在恐怕字數會越來越少，嗯嗯！小的要想辦法改進——
　　好啦——雜七雜八又說一堆，這一篇就進入尾聲了。也該感謝我那位化學老師提供給我這小鬼頭意見，也希望這一篇可以帶給大家共鳴以及樂意～

2006/11/19